熊貓一直“噦噦”的叫着,病還沒好,又趕上爲石頭焦急,心火相煎,平日裏油亮的毛都焦枯着,看得黎明月心裏萬分酸楚。
“來了來了”
人牆外突然傳出一個師兄的驚呼。
石頭的小院子院牆不高,站在院子裏,正好可以看到弟子洞洞口那個高坡。
衆人聽到呼喊擡頭望去,只見被夜色籠罩的洞口無端端地,像水面一樣盪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空間變得有些不透明,像是一碗清水裏滴進了一滴藍墨水,洞口就像是碗口。當那滴藍墨水把整碗水都暈染成了淡藍色時,洞口便開始發出藍色的瑩瑩的光。
“這是水鏡飛渡,來的是一個金丹期的前輩石師弟有救了”有個年紀大些的師兄興奮的說道。
會是白師兄嗎黎明月有些期待,白師兄無所不能的印象已經深入小姑娘的心。
水波盪漾的洞口逐漸平靜下來,最後變得像鏡面一樣平整,一個小竹排的前端從光裏探了出來。
翠綠的竹子上還掛着露珠,有的還殘餘些許竹葉。竹篙上的切口潔白光滑,二十八根竹篙長度,粗細,都非常均勻。
竹子的外皮像釉子一樣晶瑩飽滿,難以找到一點斑痕。即使是對完美追求到極點的人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小竹排浮空三尺,悠悠地滑出了光鏡。
竹排上盤腿坐着個漢子,戴着竹笠,披着蓑衣。正在用一柄小斧頭削一節木頭。
“怎麼不是白衣羽士啊”有的師兄有些失望。“你懂啥,這位也是羽士,只是不願意穿白衣。”一位年長的師兄看着蓑衣人,滿眼都是崇拜。
衆人眼中都是好奇,小竹排似緩實疾,片刻之間就飛到了跟前。
蓑衣漢子放下手裏的活計,衝着衆人和善的笑了笑:“衆位師弟師妹請先退出院子。我自有辦法救人。”
衆人依言退出了小院,黎明月也抱着熊貓出去了。這時候洞口的光鏡裏跑出來了一個人,正是早先去請前輩的那個師兄。
見到蓑衣漢子已經進了小院,那師兄明顯鬆了一口氣,見衆人都在盯着他,忙解釋道:“沒找到洞裏的管事,想必這情形找了管事也沒用。所幸半路上遇到了外出歸來的徐樵歌師兄,徐師兄與我有半面之緣。見我走的急,就問我何事,我就請他來幫忙。徐師兄古道熱腸,當下就運起水鏡飛渡之術,當先趕了過來。”
黎明月奇道:“徐師兄很有名嗎小妹孤陋寡聞,未曾聽說過,餘白師兄能否爲小妹說說徐師兄的故事”
腳程快的餘白師兄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啜了一口。剛要開口,就聽院裏“轟隆隆”一聲雷音,震得人羣一陣東倒西歪。
餘白的酒葫蘆都差點丟出去。“先凝神靜氣,想聽的一會兒我再解釋。”說完當先席地而坐,五心朝天,抱元守一去了。
院子裏已然發生了大變化,藍色的雲柱此時化作一團黑漆漆的雲團,雲裏不時發出炸裂的聲音,伴隨着爆響,不時有幽藍的鬼火和粉紅的電光在雲團裏浮現。
院子外面風平浪靜,院子裏颳起了大風。徐樵歌閉目凝神,左手捏劍訣橫置胸前,右手捏劍訣抵在眉心。在他頭頂五丈高處,他先前使用的小斧子正在大放光芒。
小斧子本來是木柄鐵頭,如今在慢慢的包裹上一層玉色。
那雲柱非常忌諱小斧頭,往天上縮回去一大截,把石頭的身體也往天上帶去。
小斧頭被玉色完全覆蓋的一剎那,徐樵歌怒吼一聲:“開”
那小斧頭迎風直長,變作了一柄五丈方圓的開山巨斧。巨斧凌空揮動,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擘擎着它,直直的向雲團劈了過去。
萬種光華在一瞬間泯滅,雲團和石頭相勾連的部分被巨斧徹底的劈開了。
石頭的身體掉在地上之前,被巨斧的斧面穩穩的接住放回地面。徐樵歌睜開雙眼,巨斧上的玉色像消融的油脂一般被小斧頭吸收,五丈的巨斧像夢幻一樣,不見了蹤影。
小斧頭穩穩落在徐樵歌手中,被他隨手插在腰帶上。徐樵歌抱起石頭,進了屋,把他穩妥的放在牀上,蓋上了被子。
黎明月和一衆師兄師姐早就迫不及待的圍攏在院子門口。
“師兄,石頭怎麼樣了”餘白師兄關切地問道。
“別擔心,”徐樵歌一臉輕鬆,一邊往外走,一邊用手往斧柄上一抹,手裏就多了個紅皮葫蘆。“石師弟的傷沒有大礙,被元氣洗滌了個透,煞氣入體,在別處可能很棘手,喝了我的竹花酒,還不是小事一樁。”
把葫蘆往黎明月手上一放,“早晚各餵給他一盅,再取一盅用溫水化開擦拭全身,兩天可以醒來,半月可以痊癒。”說罷一縱身坐上了浮空的小竹排,朝着衆人一點頭,笑吟吟的走了。
衆人簇擁着黎明月進了屋,熊貓正趴在石頭牀頭,用粉嫩的小舌頭輕輕舔着石頭的臉。
黎明月扭開塞子,一股清風帶着醉人的竹香和酒香漂進了衆人的鼻子。幾位不勝酒力的師姐只是聞了味道就醉醺醺的滿臉酡紅。
餘白師兄更是不停的咽口水,一拍大腿,轉身出了屋,門外傳來他大口吞嚥自己的酒的咕咚聲。衆人不禁莞爾,嗜酒如命的餘白師兄有好酒卻喝不到,真比沒酒喝還難受。
黎明月的臉也很紅,不過不是醉的,是羞紅的。一衆師兄師姐嘿嘿的壞笑着看着小姑娘手忙腳亂的喂石頭喝酒,也不肯幫忙。最後還是最穩重的唐蘅師姐心疼小姑娘,趕走了一羣極度無聊的八卦青年。
臨走前衝着黎明月擠了擠眼,“小月,好好照顧石師弟,沒事多跑兩趟,辛苦你啦。記得擦遍全身呦。”說罷偷笑着快步走了,黎明月羞成了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