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蓮微愣,而仇破天那原本就通紅的眼睛在看見老人時,淚水再次流下,三步並兩步上前,跪在老人面前:“父親,孩兒不孝,讓你受苦了”
聲音裏的悲嗆與痛苦,聞者淚下,老人一聽到仇破天的聲音,渾身一顫,擡起頭來,那雙皺巴巴的眼睛看着仇破天,也是止不住流淚:“孩子你你是破天”聲音沙啞,手顫抖着去觸摸仇破天的雙頰,哆嗦了幾下。
“我是我是父親,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仇破天連連磕頭,重複了兩次話語,神情很是難堪。
鳳蓮看了一會兒,退出房間,仰天長嘆,在看到仇破天父子的重逢,他心中有一剎那的難受,爲何他就出生在鳳府這個家裏呢
晃去心中的念頭,不去打擾仇破天父子倆的重逢,站在門外等着。剛站定,後面黑影壓來,從後面摟住了鳳蓮,給了鳳蓮冬日裏的一股溫暖,熱氣灑在耳垂上,就聽他說:“有我在。”
一句話勝過千千萬萬甜言蜜語,鳳蓮淺淺一笑,承認自己的心確實卻軟化了,禁不住葉蒼涯這般溫柔攻勢,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你在。
葉蒼涯眯了眼,滿滿的是享受,這個人是他的,會是他的。
鳳蓮擡起頭,離開京城已經十多天時間,也不知道那邊如何場景。想來已經逐漸有了過年氣息,只是他,怕是趕不上過年了。
鳳蓮垂眸,低聲問:“你總要回京城過除夕吧”
葉蒼涯一怔,沉聲迴應:“嗯。”帝王之家,有太多的無奈,就連一個除夕夜,也給不了愛人。
鳳蓮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等出了裂谷,你就回去吧。”就連一個尾音都是平靜的,鳳蓮安靜得可怕,比起戲耍人時比起帶着一副溫雅面具的他都要令葉蒼涯來得讓他害怕。
手力收緊,將鳳蓮摟得更緊,鳳蓮被摟得疼了,沒有吭聲,只是眉頭蹙起,最終化爲一句嘆息:“你身爲王爺,如今又不是在邊境鎮守,就該回去團圓,不然又是一本參奏,少不了你苦頭喫。”
葉蒼涯鬆開了手,轉而玩弄他的手指頭,鳳蓮咎着他去,許久才聽見他一聲沉悶的回答:“你呢”
鳳蓮搖頭:“我本就身負皇命在外調查,只能在外面過。”說起皇命,天壇之事已經過去一個月餘,但帝怒不消反而愈演愈烈,他出巡在外,爲的就是查清刺客一事,但人海茫茫去哪裏調查
卻不想帝雀山莊的事情也與皇家有關聯,鳳蓮在葉蒼涯看不見的角度裏,眸裏劃過一道暗芒,李維無論是有沒有賣國求榮,他都是皇帝要除去的一顆釘子。
如今魔教一事倒是給了他一些端疑可尋,只是唯一一點,他動了帝雀山莊
葉蒼涯聞言,倒也想起此事,道:“天壇一事從何查起,父親到底命你去哪,還是早已經有了決策”
“決策我不知,只是有了路線。”回想帝王給的指示,鳳蓮眼睛閃爍,雲巔坐落在北原與西夷的交界線上,而“鳳蓮”的方向也是那裏,會有什麼關聯嗎
但他也不能就這樣回去,魔教來勢洶洶,他絕不能硬碰硬,還需慢慢週轉。
葉蒼涯還想在說什麼,卻聽見屋中傳來一聲劇烈的咳嗽聲,鳳蓮猛地回頭,就見老人不知爲何咳嗽起來,如同撕心裂肺一般,咳得讓仇破天心慌起來:“父親父親,你怎麼了”
鳳蓮心突突一跳,上前去,“怎麼回事”
“我我不知道。”仇破天亂了方寸,遇到這種事情頓時六神無主,不知怎麼回事。
咳嗽聲越大,老人的手在半空搖擺着,仇破天以爲老人難受,焦慮地抓住老人的手,卻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鳳蓮眼睛尖利,看到了老人嘴裏細微的鮮紅,頓時心裏咯噔一下:“快讓開,我看看”
一把推開仇破天,將老人的手掐住,兩指覆在手腕上。
仇破天回過頭來看到鳳蓮那探脈的姿態,也不在乎鳳蓮推開他的事情,急着哆嗦嘴脣:“蓮公子蓮公子,求求你救我父親,求求你”
鳳蓮探脈凝起了眉,情況不妙,又逢仇破天這一遭,火氣上來,狠瞪一眼過去:“閉嘴”
仇破天立刻噤聲,只是焦慮不安,盯着老人看。
鳳蓮擡起頭,老人那雙眼睛歷經滄桑皺紋橫溝,此刻慈祥地看着唯一的孩子,鳳蓮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與心酸,很羨慕
老人用他能動的雙手,向鳳蓮搖搖,鳳蓮懂了。老人命不久矣他拿起銀針,爲老人鍼灸幾下,咳嗽聲有所減緩,但卻不能治好老人的病,氣血空虛,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念想支撐着,讓他一直等着兒子的到來。
鳳蓮嘆了口氣,對仇破天道:“他有話跟你說,時間不多了”
仇破天一聽,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只能留着淚,跪坐在地,一點點地爬向老人:“父,父親”
“破天,你長大了”老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一旁的兩人都有些動容,父子情深莫過於一句話都令人動容,老人有多疼愛孩子,從他那佈滿皺紋的雙眼看得出,慈祥憐愛,最爲真摯無私的親情。
鳳蓮生在鳳府,不曾享受過親情,在前世也是沒有;而葉蒼涯貴爲皇子,從生下來就面對後宮險惡,長大之後更是面對朝廷種種,親情可有可無,見此不由撇過頭,心裏更是複雜,若是不生在這皇家貴族裏,只是普通的百姓人家那該多好
“父親,父親”仇破天此時除了流淚,他多想爲自己的父親承受一切痛苦,哪怕是用他的命去換
鳳蓮拍了一下葉蒼涯的肩膀,對他搖搖頭,往外走去,老人的病是心病與體虛,有一半是思慮孩子,有一半是魔教落入他人手裏嘔心導致,玉麟從一開始就把老人雙腿打斷,又廢了他的玄力,與仇破天不同,玉麟對老人下的手更加狠毒,再無可能恢復,在這一方小破舊院子裏漸漸消亡。
鳳蓮閤眼,諸多無奈上了心頭,就算學了一身好醫術又如何,到頭來還是奈何不了人命。與其如此,他不如變成一把儈子刀,將那些無情無義的人殺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