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喬妤好趴在牀沿吐得撕心裂肺的樣子，耳畔是她那痛苦至極的乾嘔聲，紀林霄起初是驚訝，隨即就開始難受起來。
他放下手中的碗，輕拍着她的背脊，想讓她稍微好受一點兒。
喬妤好因爲今天要去做手術，所以並沒有喫早飯，午飯也還沒喫，她現在幾乎吐不出什麼東西來。
等好不容易不想吐了，她剛準備坐直身子，因爲離他近了一些，灑在他身上的魚湯的腥氣又刺激着她的嗅覺。
她捂着鼻子和嘴，皺着眉頭對他說道：“你離我遠一點！”
紀林霄身形一滯，正準備去扶她的手僵了一下之後就縮了回來。
原以爲她會和自己說話就好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會慢慢緩和。結果，好像並不是那樣的。
“你身上有湯，太腥了。”
興許是因爲看到了他自嘲的笑意，喬妤好又補充了一句。
聞言，紀林霄眉心一動，頓時反應過來，退後了兩步。
喬妤好喘了口氣，靠在牀頭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因爲乾嘔過，她的眼眶裏還泛着淚光。
看着她有氣無力地靠在那裏，紀林霄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喬妤好，你……怎麼還會吐？”
喬妤好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去換件衣服？”她又指着一旁的托盤，“順便把這些也拿走！”
紀林霄自然不會說不。他從衣櫃裏拿了一套衣服，然後就端着托盤出去，“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看着他急急走出去的身影，喬妤好嘆了口氣。
她坐起身來想到窗邊去站一下，紀林霄又走了回來，“屋裏應該還有味兒，你先到客房來躺一躺。”說着，他往前走了兩步，又突然頓住步子，甚至還往後倒退了兩步，“你自己能不能走？”
“……”喬妤好盯着他看了一眼，正想說“我可沒那麼嬌弱”，紀林霄就說道，“你等我一下，兩分鐘！”說完，他就又跑了出去。
很快，紀林霄就進來了，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上衣是淡藍色polo衫，褲子是白色休閒褲。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很少看他穿這種類型的衣服、還是因爲他剛剛穿的西裝是要和別的女人結婚時的西服而讓她覺得難看，總之，她現在覺得紀林霄好像一下子就變得順眼多了。
“這下應該可以了。”
他走到牀邊，俯身就去抱她。
喬妤好驚呼了一聲，“你幹嘛？”
“抱你去隔壁，這裏我先讓人打掃一下。”
喬妤好不說話了，只愣愣地看着他的鎖骨出神。
他剛剛換衣服的時候，應該衝了澡，脖子和鎖骨上還有水珠。他也應該是隨便擦拭了一下，因爲怕承諾她的兩分鐘超出時間。
她抿着脣，忍不住在想着：也虧得他穿的是一件polo衫，不然要是穿襯衫的話，她覺得他很有可能會將釦子扣錯。
到了客房，紀林霄將她輕放在牀上，“這裏平時沒人住，但房間和被套都是乾淨的。”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去了洗手間。
不多時，嘩嘩的水聲就傳到喬妤好的耳朵裏。喬妤好勾了勾脣，他這是沒洗好澡、所以又回去清洗一遍？不過，也真是難爲他了，她也從來不知道他居然還會有這麼細心的時候。就因爲她說她聞不了他身上的魚腥味，還專門去衝了個澡……
正如是想着，紀林霄就走了回來，手裏還拿着一條溼毛巾。
喬妤好愣了一下，他沒有在洗澡嗎？拿着毛巾幹什麼？
紀林霄坐在牀沿邊上，拿起毛巾去擦她的臉和嘴，“你剛剛吐過，要不要涑一下口？”
被他的舉動給弄得驚愣不已的喬妤好搖了搖頭，表示不需要。
紀林霄又說道：“力道重不重？”
她又搖了搖頭。
“要是你覺得重了，或者是有哪裏不舒服，你一定要給我說。”
“……嗯。”
紀林霄給她擦拭乾淨之後，卻並沒有馬上就離開，他還坐在那裏，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做過手術後，這種症狀是不是還要持續一陣？”
喬妤好被問得有些懵，“嗯？”
紀林霄摸了摸鼻子，輕咳了兩聲之後才說道：“你不是還在吐嗎？”
喬妤好的嘴脣動了動，看他糾結着急的模樣，她的眉梢輕輕地揚了一下。
“那個……我身邊的人，我只看過我表嫂懷孕，她好像……那時候很多東西都吃不了。我不知道做了那種手術的人是怎麼樣的，是做了手術後都還要適應兩天才會跟普通人一樣嗎？”
“……”
看喬妤好不說話，紀林霄的心瞬間就變得有些慌亂了，“你別生氣，我只是隨便問一下。你要不想回答，你就當我沒問過。”他訕訕地衝她笑了一下，眼中盡是心疼，“就是……讓你遭罪了。”
打了胎都還在嘔吐，就不能讓人好好地喫點東西休息一下嗎？
“當然遭罪！”喬妤好不輕不重地哼出聲。
紀林霄有些艱澀地吞嚥了一口唾沫，突然有些不敢去看他。她剛剛說話的時候，他聽出了她話中對他的不滿。
哎！
“要不是因爲你，我能受這份罪嗎？”喬妤好翻了個白眼，“而且，我現在正難受呢，你就不能讓我好好地休息一下？”
“都是我不好。”紀林霄頭都擡不起來，此時面對她的責怪，他真的是無法辯駁什麼。
他呼了口氣，正準備起身離開、讓她休息，就聽喬妤好又說道，“你不讓我休息也就算了，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你一口一個‘做了手術’的，怎麼，你就那麼不歡迎我兒子、巴不得我做了手術纔好是不是？”
“都是我不……”話還沒說完，紀林霄突然就愣住了。他擡起頭來，瞪大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腦子裏一片“嗡嗡”聲。
剛剛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歡迎她的兒子、巴不得她做了手術纔好？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他突然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他舔了一下突然有些發乾的脣，心跳一下子變得好快好快。
“你……”他顫着聲問道，“聞到魚湯還會想吐，是……因爲沒做手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