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兒走到了湖邊去,看着湖面上的一層層漣漪看得出神,寶石一般的大眼睛在今夜失去了神采,暗淡了很多,倒映着湖面的月兒也看不出光輝。
“曹志說,人總會長大,總會總會經歷這樣的事情”井兒眼神空洞,似乎在自言自語。“這算什麼呢小時候看這世間是這樣的美好乾淨,最近才知道,只不過是我沒看到那些污穢骯髒罷了,這世間上的人,活與不活不過都是行屍走肉罷了,被驅使着,當着奴隸。”
公子輕輕笑着,走到了井兒身邊,思索一會,開口道:“你小小年紀倒是懂了這人最逃不掉的,不正是七情六慾嗎”
井兒蹲了一下來,小腦袋埋起來,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似乎這樣可以把這世間一切都排除在外,或是把自己,獨立於這個世間之外。
“我何嘗就懂了呢最不懂的,就是我了”井兒低聲哭泣着,不停呢喃着。“我已經不乾淨了”
井兒的腦子裏如何也甩不掉剛剛發生的一切,曹志脫了井兒的衣服,脫掉井兒的褲子,粗糙的大手貪婪的撫摸着井兒柔軟細膩的皮膚不停不停的回放在井兒的腦海裏,讓井兒越來越痛苦。
“我已經不乾淨了”
井兒擡起頭,原本好看粉嫩的小臉兒上全的淚水。
井兒站了起來,看上去有些癡癡呆呆,不停的往湖裏走去,似乎拋下了一切。
“所以你想死嗎”
公子一把抓住了井兒手,好看的眉頭皺到了一起,本是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這個時候卻是十分緊張,碧波眼眸裏全是擔憂和着急。
“讓我洗一洗好嗎”井兒滿眼淚光,湖面反上來的月光印在井兒痛苦委屈的臉上,更加令人心疼。
公子滿眼憐惜,愣了一下,輕輕鬆了手,看着井兒笑着轉過了頭,然後一步一步的走進湖裏,湖水就這樣一點點的漫過井兒的腳踝,漫過大腿,漫到胸前
遙遠的時空倒流而來,許多年以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公子心愛的女子就這樣在他的眼前一步步走向死亡。頓時,所有的悲傷痛苦一股腦的襲來,擠滿了這原本目空一切的公子的心臟。
“雲奚”
公子突然撕扯着聲音大喊了一聲,言語裏夾雜着悲痛和絕望。
井兒愣愣的回過神,回過了頭,卻看到了這好看的公子紅了眼眶,淚水盈滿,一線銀光就這樣劃過白皙乾淨的臉龐,讓井兒一陣揪心。
雲奚
公子的聲音一下把井兒拉回去年那個朦朦朧朧的夢裏,夢中人負手佇立於青山之中,白霧瀰漫,他回眸,薄脣輕啓,柔聲道:
“雲奚。”
井兒還未回過神,耳邊是夢中人好聽的溫柔呼喚,定睛一瞧,卻看到那好看的公子正蹲着,就在自己的旁邊,明月一般漂亮的眼睛,已經溼潤,嘴角微微勾起,一臉心疼的看着井兒,這眉眼之間,竟和陸翎極其相似。
這個時候井兒才意識到自己走到了湖中,可她想幹什麼想淹死自己嗎
秋夜的湖水已是冰冷,不刺骨,卻寒心。
井兒看着公子的神情,忍不住總會想到陸翎,擡起浸溼的小手兒,卻又不敢觸碰這不食煙火的美人兒,最後還是悄無聲息的放了下來。
“公子和我的認識的人長得真像,我本想今夜去見他的,現如今也不知如何相見了”井兒無奈笑笑,借這這月光,悄悄在心裏描繪着公子的樣貌。
陸翎哥哥長大之後,定也是這般好看吧,那麼幹淨
公子嘴角輕輕一抽,似乎隱忍着什麼,眉頭早就皺到了一起,看着井兒,似乎比井兒還要痛苦難過。
突然“噗通”一聲,公子把自己沉到了湖裏,湖水漫過公子頭頂,把公子的青絲和衣袖浮起,井兒一下傻住,不知應該如何做,小手剛想觸碰一下水中浮起的衣角,水中人卻突然“嘩啦”一聲便站了起來。
可起身之人不是那如玉公子,卻是陸翎。
井兒不知作何反應,最窘迫,最糟糕的樣子,就這樣毫不掩飾的暴露在了心上人面前,不知如何言語,任憑豆大的淚水不停的不停的順着臉頰往下流。
陸翎全身溼透,髮絲黏着臉頰,水珠不停滴着水。眼眸如這天山湖水一般清澈,嘴角是一座青山。月下少年絕色不掩,就這樣倒映在了井兒眼裏,腦裏,和心裏。
“陸”井兒哽咽了一下,泣不成聲。
陸翎半蹲着,溫柔的注視着井兒。
“你找我呀”陸翎爽朗清脆的聲音在井兒耳邊響起,在井兒內心掀起軒然大波。
井兒支支吾吾,咬字發音很是模糊,似不知如何開口,看到陸翎那熟悉的笑臉便一個勁的忍不住哭泣,任憑井兒如何努力,還是徒勞,只能任其氾濫成災。
“井兒井兒,看着我,你且看着我”
陸翎沉吟了一下,鼓足了勇氣,認真的看着井兒那哭得狼狽的小模樣。
“他僅摸了你他僅僅只是摸了你你懂我的意思嗎”陸翎小臉憋得微紅,不知道如何開口,便只能重複道:“他”
“他還親了我”
井兒委屈的哭得更是厲害,似乎世間的人,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很是堅強,什麼事情都可以挺過去,可是一到了愛的人面前,卻只能委屈可憐得像個孩子,忍不住淚水,想要安慰。
“他他親了你”陸翎皺起好看的眉頭,猶豫了一下,又問:“還還有嗎”
井兒不停的哭着,雙手輕輕的拽着陸翎的衣服,小小的腦袋輕輕靠上陸翎的肩膀。
“他親了我的耳朵嗚嗚嗚他親了我的耳朵切掉算了”
陸翎雙手不知如何放,猶猶豫豫之後輕輕搭上了井兒的肩頭,愣是想了很就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後,十分生硬勉強的微微彎了一下腰,輕輕的吻了一下井兒左耳,然後在井兒耳邊柔聲問,似乎十分難爲情。
“是是這隻嗎”
井兒一下傻住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開始低聲哭着,委屈的說道:
“不是這隻”
“哦”
陸翎輕輕抿了一下嘴,俊俏的小臉的已經紅透,猶豫了一下,更是僵硬的輕輕吻了一下井兒的右耳。
“你就當是我親的”陸翎偷笑一聲,輕輕揉了一下井兒的小腦袋。
井兒用雙手捂住了耳朵,輕輕笑了一下,退後一步,說:
“那更要切掉了”
陸翎瞧着井兒嘴角帶着笑意,便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
陸翎跟着井兒上前了一步,負手而立,趁井兒不注意,彎下了腰,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井兒,又立馬站好。
月色華華,少年人笑靨如花。
井兒傻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頓時羞紅了臉,舉起小手便要往陸翎那邊跑去,結果腳底打滑,一下便掉到了湖底。
陸翎急忙撈起了小小的井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把井兒給惹怒。
“你”
井兒又氣,又拿陸翎沒辦法,只能悶哼了幾聲,便提起衣襬,一點點的往岸上走去,陣陣秋風一吹,井兒就開始不停的打噴嚏。等井兒走到岸上,轉身一看,陸翎卻依舊待在原處,看着自己。
“你還不上來”
井兒不耐煩的喚了一句,結果卻瞧見那好看的少年郎在月下笑得開心。
“顧井”
陸翎爽朗清脆的聲音從湖中傳來,傳到山間又傳了回來,迴盪在井兒耳邊。
他在叫着着她的名。
“雲奚有女,單字一井。”陸翎稍微頓了一下,笑得寵溺。
“”井兒在岸上聽得一臉莫名其妙。
“餘初見於青山之上,一顰一笑皆是荒唐。”
“卻不知爲何牽動我心。”
“笑若繁花,一鬧似夏。”
“不似小家碧玉,不似閉月羞花,卻令人輾轉反側,夜難眠。”
“是這秋夜撩人,還是這湖水撓心”
“終究抵不過”
“顧井。”
這秋夜涼涼,湖水閃爍,芝蘭玉樹的少年郎和乾淨美好的小姑娘在此重逢,卻是溫暖。
隔天,井兒在陸記醫館醒來,躺在了陸翎的牀上,頭上敷着溼巾,小臉紅得滾燙。昨夜的風吹得井兒受了涼,現是發了燒,哼哼唧唧的不肯喫東西。
“這粥可是我孫子熬了好久的你這小娃娃,不知福”陸爺爺笑嘻嘻的拿着碗,坐在牀邊,試圖勸井兒喫下。
“不喫不喫我難受不喫”
井兒翻了身,溼巾掉到了牀上,陸爺爺放下了碗就拿了起來,換了另外一條。
“這粥可真香你真的不喫”陸爺爺輕挑了眉頭,十分好笑。
“我不想喫,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不喫”井兒低聲哭着,十分委屈。
“那你也得把燒退了再回去吧把粥喝了,再喝了藥,睡上一天就好了,到時候再回家去,早晚不過一兩天時間罷了”
井兒不說話,只低聲的哭着。今天已是十一號,後天就是井兒的生日了,如果吃了藥之後就睡了過去,那豈不是回到雲奚,生辰已經過了,那逃出長林寺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是想再個藉口回家罷了。
“爺爺,外面有病人,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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