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間草房,一個籬笆小院,這就是我生活了將近十七年的家。

    我提溜着手裏的花布小包袱,有些戀戀不捨。

    不知道要躲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唉

    我狠狠狠心,轉身想走,卻看到籬笆牆外一個穿藍色褂子的婦人拉着妃燕急急地走了過來。

    糟了,妃燕的老孃來了

    我哧溜一下閃進屋子,然後緊緊地堵在門後。

    “林小仙兒,你個天殺的小狐狸崽子,你給我出來”

    我輕輕地湊到門上,從門縫裏往外看。

    就見妃燕的老孃拖着妃燕一腳踹開虛掩的籬笆門,徑直走了進來。

    “喲喲喲,這誰呀,這麼大火氣”

    話音未落,如花嬸子胖胖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院子當中,剛好擋住妃燕母女的路。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回藍大侄女兒啊怎麼啦又來找小仙兒的麻煩了我說你能不能消停兩天”

    如花嬸子見妃燕的老孃總是喊大侄女,而我跟妃燕一般大,卻打從記事兒起就喊她嬸子,當然了,這是如花嬸子讓我這樣喊得。也不知道狐狸村的輩分是怎麼排的。

    看見如花嬸子,妃燕的老孃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然後低聲下氣地說:“是如花姑姑啊,姑姑昨天不是去人間了嗎怎麼今兒就回來了”

    如花嬸子昨兒去人間了我怎麼不知道

    哦是了,昨天西山的兩隻松鼠精來我這兒買了十隻板凳,我幫忙送貨來着,送完回來天都黑了,就見溪邊草叢裏螢火蟲一明一滅的看起來特別好看,忍不住抓來玩,結果玩過頭了就睡在了溪邊的柳樹上,也沒回家。如花嬸子去人間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早知道我昨兒個跟如花嬸子一塊兒走了。

    我悶悶的拉過一個小板凳,挨着門邊兒坐了下來。

    這個板凳,是爹爹留給我的遺產。

    我所在的這間屋子裏,這樣的遺產還有幾十個。

    爹爹活着的時候除了做木活就是喝酒,但是山裏的妖精並不是天天都找我爹做東西,所以,好多做好的傢俱沒人要就堆到了屋裏,等到爹爹死的時候,已經攢了滿滿一屋子。

    這些年,我就是靠着賣這些東西過活的。

    當然了,山裏的妖精之間做買賣是不用錢幣的,全都是以物易物。

    爹爹去世後的第一個冬天,我用一個桌子兩把板凳從山下的豬怪小花那裏換回來了十隻山雞和半袋子土豆,再加上我秋天自己攢的半簍子柿子,熬了兩個多月。

    後來,如花嬸子把餓暈的我背到了自己家,用自己的口糧把我養到了開春兒。

    再後來,到了第二個冬天,我把過冬的糧食儲備得足足的,一直喫到次年夏天。

    然後,這間屋子裏的板凳什麼的慢慢的就越來越少了。

    到現在,就只剩地上這幾十只了。

    想當初這些東西可是一直摞的能捱到房頂的啊

    這些年,我還是挺能喫的啊

    我抱着腿坐在那兒,聽門外如花嬸子訓斥妃燕的老孃。

    “回藍啊,不是我說你,你怎麼盡知道欺負仙兒上回狸貓村的花來給你們家妃燕說親,你收了人家一筐栗子還不同意,花不依要砸你們家,連妃燕臉上都被撓了一爪子,你那時候怎麼連個屁都不放這會兒妃燕爪子上不就是少了一撮狐狸毛,你都能踹了人家的門兒打上門來,恁地欺軟怕硬,你羞也不羞”

    “那還不是見妃燕哭的狠了,侄女就急了麼。妃燕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狐家待嫁的嬌閨女,就這一身好皮毛,是妃燕的爹爹做了多少木頭活兒才養出來的,偏偏就被仙兒一剪子給絞禿了皮了,我看的都心疼得慌”

    妃燕的老孃放低了聲音絮絮的解釋着,聽起來滿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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