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惜她弱不禁風的體態,憐惜她看我時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婉兒以死相逼想要留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雖有些不喜,不喜她性子執拗剛烈因爲在我心中,婉兒一直都是溫婉柔順的存在----但心底,卻仍禁不住有些得意”
“因爲,只要是個男人,面對這樣一個對自己滿心欽慕的女子,就算並不喜歡,也會滿心歡喜的吧......”我忍不住接口道。
“沒錯。”賴永年澀澀的道:“因歡喜,所以縱的婉兒不經通傳便在我的臥房隨意出入,因爲歡喜,所以開始對阿晚百般挑剔----平素阿晚在我心目中那嬌蠻可愛的性子,在婉兒面前,全變成了不可理喻......”
“我明知道留下婉兒百般不妥,卻還是耐不住心底的虛榮和得意將她留在府中,到最後,害了阿晚,瘋了婉兒”
“那後來呢”我禁不住問道。
賴永年長嘆一聲,道:“我假稱阿晚已死,將婉兒送裏,族老見我沒有告官的打算,竟還想着再從族裏挑個姑娘給我做妾,我自是不肯再允,又嫌那族老太過糾纏,一怒之下便拂袖而去。回到京裏,我思前想後,索性變賣了手中所有的產業,然後藉機死遁,帶着阿晚隱居到京郊的一處山林裏,就這樣過了三十多年。”
“阿晚說,我得了她的精魄,壽命自是與凡人不同,就算活上個三五百年也不算稀奇,她是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漫長而又孤獨的生活,而我是個凡人,恐怕耐不住這樣的寂寞。我聽了不以爲意,哪曾想,在那人跡罕見的山林中只過了短短几十載,我便再也呆不下去了。”
“阿晚見我厭倦了隱居的生活,便主動提出,想去人間看看。”
“我帶着阿晚離開深山,才一到山下,便遇到了一羣打劫的強盜。那羣強盜正圍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痛下殺手,我見那羣歹人雖說口口聲聲的喊着要那男子留下買路財,可手中的利刃卻寸寸不離對方的要害,眼見那男人落了下風,我一時不忍,便出手相助,等脫險後,我才知道,那男子是容國的儲君----子任殿下。”
“我假稱自己是附近山中的獵戶,因爲機緣巧合救下了個遊方的術士,便在那術士的指點下學了點拳腳功夫。如今帶着妻子下山,原想用獵物換些喫用的糧食,哪曾想才一下山便遇到強盜打劫。”
“殿下不疑有他,當即賞我一塊羊脂玉玦,然後命我一路護送他回京。”
“我立刻覺得,自己的好日子便要來了”
“我讓阿晚回家等我,然後護着子任殿下返回盛京。聞訊而來的京畿衛隊迎到了城外,殿下見到護衛攜着儀仗蜿蜒而來,便讓衛隊的首領帶我去官驛暫住,等候封賞。”
“幾十年前,我曾在這小小的京畿官驛內做謄抄的文書,苦無出頭之日。如今,我再次站到了這驛站裏頭,以前我所熟識的那些同僚早已經作古,一羣面生的小吏個個眉眼含笑的圍着我轉,生怕得罪了我這個救殿下有功的功臣----我望着身畔那一張張的笑臉,忽然覺得,這纔是我真正想要過的生活”
“殿下見我的身份並無可疑之處,便賜我到宮門處做了個低等的宿衛,還賜我一百金以作安家的費用。”
“我忠心耿耿的守着宮門,等在宿衛處站穩了腳跟,便開始一路打點,一步步的升遷.....我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終於位列九卿,坐到了郎中令的位置上。”
“這一次,爲了我夢寐以求的權勢,我捨棄了年輕,與阿晚一起一天天的變老。”
“我盤算着,等我致仕以後,便帶着阿晚再次死遁,然後,等找到合適的時機,再重新開始入仕”
“如此,便能再次大權在握”
“阿晚笑我沒出息,問我爲什麼不乾脆君臨天下,做個真正能主宰人生死的君王,我說做了君王就不能再獨寵阿晚一個人了......”
“阿晚感動了好久,卻不知道,我壓根兒就沒那份野心。”
“我的祖父只是個普通的客卿,我的父親是個普通的商人。我能位列九卿,就已經很滿足了,我從沒想過要更進一步,我只想就這樣慢慢享受身後那些敬畏的目光,如此便足矣”
“阿晚卻總想着離開。”
“我位列九卿以後,諸多的迎來送往,很所時候都需要阿晚一起出面。可她實在不擅長這些----雖說已經與我在這人間浸淫了一百多年,可阿晚仍是那副嬌蠻迷糊的性子,絲毫沒有長進。”
“時日久了,京中漸漸便傳出了我馭內不嚴及懼內的名聲出來,我便磨着阿晚改性子----我不求她長袖善舞,只求她在人前溫良恭順便可。”
“阿晚應了,可卻一天天的失去了神采。”
“恰逢此時,我那同僚送了一房美妾給我,還笑言,若夫人不許,大可再退還與他。”
“我想着正好藉此機會洗去我懼內的名頭,便沒與阿晚商量,徑直命人將那女子送回了府裏。”
“可宴飲結束後,我熏熏然的回府,卻見那美妾滿臉淚痕的跪在府外,周圍來來去去的人紛紛側目,有相熟的同僚送我回家,見狀便笑了起來,打趣說夫人惱了,郎中令大人快快回吧,莫惹了夫人生氣,晚上罰跪釘板。”
“大庭廣衆下我不好發火,只鐵青着臉回府,卻見阿晚正笑嘻嘻的領着丫鬟在檐下喂鳥,見我回來,還沒心沒肺的喊着,非要我與她一起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