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樹坐在短了條腿的小凳子上，晃晃悠悠笑道：“吳老這麼說，是不信我之前說的話了？”
吳剛沉默片刻，纔拿過那本書輕輕摩挲着道：“不是不信，是依然不太敢信！我以前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老婆子不一樣啊，她是天才，一直都是！只是那次出事之後，什麼都完了，太久的事了你們並不清楚，她曾是東大的驕傲，後來卻成了恥辱……”
見他有些低落，林樹微微皺眉道：“因爲這個，林教授之前的研究成果才被塵封的嗎？可是不管最後那次到底如何，之前的成果可都是被證實過的啊，沒人能抹掉那些價值吧！”
“任何科研成果，公佈發佈之後，都會有可重複試驗，如果重複試驗無人成功，那證明是存在問題的，所以那些成果後來自然成了別人的墊腳石，誰還會把功勞歸給一個學術造假的人呢？”吳老笑的很是淒涼。
林樹聞言也沉默下來，在十幾年前的環境中，一次身敗名裂便等於全盤否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管怎樣，我是看到林教授的著作被震撼到，才跑來想着多瞭解些林教授的，給您治病也不過順便而爲，吳老不必多想的。”林樹笑笑吐口氣，重新表明來意。
吳剛頓了頓，突然失笑道：“也對，我一個孤家寡人的瘋老頭子還有什麼好圖的呢？實在是以前沉浸在那種情緒中太久，總覺得誰都不是好人，誰都有目的，抱歉了林大夫，是我誤會你了！”
他用大夫的稱呼，算是鄭重表態，林樹卻沒在意這些，頗爲惋惜道：“吳老，當初林教授的研究團隊，現在都不在東大了嗎？”
吳剛苦笑搖頭，隨即道：“當時出事，老婆子首當其衝，其他人自然也落不到好處，這麼些年也不知道他們都去哪了，只有老婆子當年最疼愛的學生週一鳴，還跟我保持聯繫，定期從國外寄些東西回來，很是難得了。”
林樹聞言不免唏噓，當時林教授的團隊應該是國內相關領域的頂尖存在了，用現在的話說那就是最強天團啊，可現在卻四散零落，怎讓人不感慨呢！
既然唯一可以確定的團隊成員還在國外，林樹也就放棄了進一步接觸的打算，心道看來還是要無功而返了，不過也不算白跑，治好了吳老師也算個收穫。
“吳老，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如果願意離開東大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幫忙。”林樹覺得，這東大是自己的傷心地，也是吳老的傷心地，離開也不錯。
可吳老卻搖頭道：“不離開了，在這裏待了一輩子，老婆子也是從這走的，我這麼大歲數沒多少活頭了，等着就是了，糊塗那麼些年，也可以重新看看如今的東大。”
接着他環視周圍，低聲道：“這些年我竟然想重新證明老婆子是對，可我只是個外行啊，真是可笑！接下來，放棄這些無用功，不過，我還是有事做的，對吧？放心，我醒來了，就會好好走下去。”
林樹倒是真有些擔心他睹物思人再度瘋掉，聽到這些才放心不少，至於所謂的有事要做，大概也能猜到，多半是要追查當年偷走試驗數據和試驗株的人。
“吳老，當年的事完全沒有線索嗎？那麼重大的研究試驗，怎麼會在關鍵時刻被盜走成果呢？這也太奇怪了。”林樹十分不解當年的事，那時候對科研的重視程度可不比現在差，應該保密度很高才對。
“您也不用氣餒，或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不管怎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通過張軍聯繫我，千萬不要客氣。”
吳老只是苦笑點頭，看樣子是根本不抱什麼希望了，堅持要去調查真相，也無非只是給自己個清醒走下去的支撐而已。
見狀林樹也不再多說，叮囑幾句便準備起身離開，可兩人剛走到外面，吳老卻又出聲招呼道：“林樹，我還有件事忘了說！”
張軍也是個有眼力的，聞言便以上課爲由先行離開，林樹則返回去，笑道：“吳老，您有事儘管吩咐！”
吳剛搖頭道：“不是吩咐，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件關於你的事來，你之前說你現在不是東大的學生了，又跟王留仁有矛盾，是怎麼回事？”
“其實也沒什麼，我跟王主任的親戚陸大少有矛盾，才引發的這些，吳老就別費心了，我自己處理就好。”林樹笑笑，倒沒想讓大病初癒的他摻和。
吳剛點點頭，隨即還是提醒道：“王留仁那傢伙小肚雞腸而且歪門邪道很多，你要留心，看他離開時的樣子，應該不會算完的。”
“我正巧也沒打算跟他算完……”林樹咧嘴笑的有幾分森然，道：“天也快黑了，就不打擾您老了，一定多休息，暫時不宜太費心神，不然搞不好會復發的！”
吳剛點頭，隨即又匆忙跑回屋裏，翻了本老舊的塑皮筆記本來，小心擦拭一番遞過來道：“老婆子不在了，你白跑一趟還幫我治了病，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老婆子的筆記本，裏面有她臨終前回憶起的關於那次試驗的一些資料，因爲缺失很多，所以也沒什麼價值，你拿去當個紀念吧！”
林樹陡然心跳加速，他突然意識到，雖然沒找到合適的專家，但是有這本筆記在，似乎自己達到目的了？完全可以把營養液的事情圓過去啊！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落在了林教授身上，這趟還真是來對了！
“謝謝吳老，謝謝！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林樹激動不已，吳剛卻只當他是好學因爲崇拜林教授才重視筆記的，也不禁老懷大慰。
一老一少又交談幾句，夕陽西下，林樹纔在晚霞映照下離開小屋，在吳剛的目送下緩緩離開。
林樹沒再找張軍，只是給他轉賬了一筆錢，叮囑他時常去看看吳老，幫着操持些生活用品什麼的，這裏面當然也包含了辛苦費。
治好了吳老也拿到了林教授珍貴的筆記，這件事也終於算塵埃落定了，接下來再把其他的事處理處理，林樹琢磨着就該回村了，畢竟總在外面野也不是個事。
在東大門口站了許久，無視來來往往投來奇怪目光的男男女女，林樹就那麼出神半天，才轉身灑然離去，沒有特別跟張軍郭小寶他們說什麼，自然也沒告知陳寶寶。
回到酒店林樹熱情的跟酒店人員打着招呼，簡單喫些晚餐之後就回了自己房間，隨即他匆忙翻看筆記，裏面果然有關於活性分子提取的關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