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檯上放着夏可飛鴿傳來的書信,字裏行間,眉飛色舞地向她介紹着京城的趣聞奇技。祈願轉着姜老夫婦給的撥浪鼓,眼中沒有一絲光彩。
三個月了,爹孃和祈福祈安,失蹤已經三個月了。
世況愈下,祈願散了倉庫大半銀子,勉強維持豐源縣幾百口人家。縣外已無完整的家庭,失兒喪母,兄鄰爭殺,已是常事。這些都發生在發現祈氏客棧人去樓空之後不久。客棧內,物件擺放整齊,桌椅微塵不沾,只少了憨笑着的祈老爹、碾磨辣椒的月娘、爲只竹蜻蜓爭得你死我活的祈福祈安。
相公很快就回來了,橋到船頭自然直,萬事總有解決的方法的。
“大人回來了!”夏年爽朗的聲音穿堂而過。
似春已走到身旁,“夫人,去迎接大人吧。”
“好。”似春攙扶着祈願準備起身。
“不行。似春,把胭脂拿過來,讓他看到我這般顏色,又該擔心了。”
急急補救後,兩人走到前廳。祈願看着夏可款款走向這邊,胸膛終於有種熱夏來了的感覺。
他的臉瘦削了些,輪廓更加分明,眉間冷霜冰結,雙目炯炯有神,脣邊微微黛色。
想是路上太辛苦了,要熬些湯好好補補纔行。
他越走越近,祈願伸手想挽上他的手臂,“相公。”
他沒有看見我,他沒有聽見我。由熱夏回到寒冬,原來只需要一瞬的時間。他沒有想見我。
祈願忽覺神晃,微踉蹌,祈瑞忙到前面攙扶着。“姐。”
是似曾相識的香味。祈願擡頭,天仙嗤笑着走到跟前,是似曾相識的美人。
“弟妹,我又過來看望你了。”紅脣微啓,是一笑百媚生的夏。
“是我沒有提前打聲招呼,這一兩個月,還要多多叨擾你呢。”
祈願訕笑,“府中地方窄小,不知姐是否已找好住處了?”
“夏可已經安排好了,聽說是你們東廂?”
祈願臉色白了幾分。“還是相公想的周到,已經都安排好了。”
“弟妹莫要見怪,舟車勞頓,我竟有點乏了。先讓我回房整頓。”夏扭頭,走向東廂,身後一列侍女跟隨,香氣濃烈。
“是。”
“姐。這…”
祈願擡手,“瑞兒還是回房看書要緊,八月京考時間快到了,也該收拾下行囊。水路過去甚好,又快又穩,不必顛着。”
“過幾日,我跟姐夫談過再走。”
“也是,有些事需要向他請教的。似春,讓竈房準備了燉湯,看大人是在書房還是在房間,送過去。”
“是。”
祈願半夜驚醒,涼汗漬漬,溼了薄衣。從枕頭下抽出撥浪鼓,來回轉動。
嘭嘭嘭嘭嘭嘭嘭。
“由柯,莫要鬧了。這牆不知厚薄,讓弟妹聽了不好。”
這兩日,祈願練就了順風耳的絕技,世間萬事,聲聲入耳。
隔壁相公與夏的玩笑聲,祈瑞推門而出的輕嘆聲,夏年燒水時的咒罵聲。
夏由柯,夏武。
任祈願再蠢鈍,也不可能不知曉的兩個名字。
夏氏豈是一般皇親國戚可用,除了宮中嫡嫡血系,如何能冠以夏氏?
夏可,夏由柯。
夏,夏武。
宮中皇帝昏庸,聽信乳母張微和宦官寶慶歪言,閹人當道,還設計處死忠臣方村五族。忠言逆耳,奸言誅心,除了方村一派,朝中再無人敢諫。宮內酒池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