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月桐杏眸微鼓,狠狠瞪了哥哥一眼:“都是你惹出來的事兒,自己離家出走也就算了,還把紫冰和我也牽連進來,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面對妹妹的質問,百里青松一聲不吱,畢竟這件事情中,百里月桐確實是被他無辜牽連進來的,不過眼下的情形,他最擔心的還是紫冰。

    稍稍頓了一會兒,百里青松艱難的嚥了咽喉嚨,低沉出聲:“桐兒,我的好妹妹,這次哥哥恐怕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如果我有什麼意外,無論如何,也請你一定要保紫冰周全。”

    “你……你少胡說八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兒,自己心裏清楚,也只有你自己才能保紫冰周全。”

    百里月桐聞言莫名心頭一酸,想到當初她第一次見到百里青松時,那個意氣風發的陽光少年上哪兒去了,此刻在他眼前的男子,竟像個心境滄桑的老頭兒似的。

    丟下這句,百里月桐頭也不回的離去,她當然不能對紫冰坐視不理,只是她也不想讓百里青松放棄自己,他消極的態度令她十分擔憂。

    程桂蘭也病倒了,百里月桐每次去探望都會被婢女攔在門外,雖說是以夫人睡着了做爲推託,可百里月桐心裏卻十分清楚,孃親這是在生她的氣。

    所以,不論丫鬟怎麼拒絕,百里月桐每天都會如時準備好三餐送去,就算程桂蘭不肯見她,她也會拜託丫鬟將自己做的可口飯菜端送進去。

    一晃就是七天,這七天百里月桐連將軍府的大門也不曾邁出,每天在廚房裏精心準備三餐,只爲求得程桂蘭的原諒,皇天不負苦心人,這日當她再次端着晚餐來到程桂蘭的屋外時,丫鬟破天荒的請她進去了。

    心底一陣竊喜激動,百里月桐終於暗暗鬆了口氣,她知道程桂蘭心腸軟,再怎麼氣也終究是自己的親骨肉,肯定還是會原諒她。

    百里月桐湊過諂媚奉承的笑臉:“娘,今晚桐兒準備了您最喜歡喫的桂花魚,因爲你的身子還未痊癒,大夫說要以清淡爲主,所以桐兒給您做了清蒸魚片。”

    要知道她可是真心誠意的想要得到孃親的原諒,原本懷孕的她是最討厭魚腥味兒的,可是她卻戴上自制的口罩,強忍着完成了這道菜。

    程桂蘭清澈的眸光閃這一抹溫柔暖意,雖然這一次兩個孩子着實氣壞了她,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還能真和孩子們嘔一輩子的氣?

    “端過來我嚐嚐。”程桂蘭淡淡出聲,這話顯然是對丫鬟說的。

    百里月桐卻是眸光一亮,連聲道:“就讓桐兒端過來親自喂孃親吧!”

    女兒玩謔的嗓音透着幾分俏皮味道,重溫母女間的溫情,程桂蘭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其實這幾日內她已經見過了紫冰那丫鬟,事情的前因後果她也大致瞭解清楚,整件事情似乎與桐兒並沒有什麼關聯。

    程桂蘭沒有拒絕女兒的殷勤,只是當百里月桐揭開餐盤銅蓋,撲鼻而來的魚腥味兒瞬間讓她胃裏一陣翻滾,還來不及接着諂媚奉承孃親,便小手掩嘴奔向窗口,緊接着便是一陣陣的狂嘔亂吐。

    “桐兒——”程桂蘭眸底閃過一抹擔憂,坐在牀頭的她也顧不得許多,倏地扶着牀柱下牀,順手拿起一件外袍披上,便朝着窗口走去。

    “郡主,你沒事兒吧?”丫鬟也緊張了一下,急忙遞過絹帕。

    百里月桐這次還真是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接過婢女遞來的絹帕,一邊喘氣兒一邊擦拭着汗珠和脣角。

    “郡主,漱口水——”另一名丫鬟緊接着便遞過來漱口水。

    百里月桐漱口的同時,程桂蘭清澈的眸光卻是越來越暗,盯着女兒漂亮的臉頰,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麼,剛纔的一幕似乎勾起了她往昔的回憶,記得當初懷青松和月桐的時候害口,她也是經常吐得一塌糊塗。

    想到這兒,連程桂蘭自個兒都嚇了一跳,天啊!她剛纔在想什麼,她的桐兒可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她怎麼想到……

    不過,程桂蘭也不知爲何,腦子裏突然又出現無數個疑惑?她一直都期盼着孩子們聽話懂事兒,可是往往這些孩子們卻偏偏不讓她如意,或許這世上令人措手不及、意料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她真不能大意!

    “你們幾個都先出去,我有話要和郡主單獨說。”程桂蘭輕柔的嗓音低低逸出,一旁的幾名丫鬟先是微怔,緊接着便點頭應聲離去。

    “娘——”百里月桐不傻,她也敏銳的察覺到了空氣間透出的異常,還有程桂蘭眸底閃爍的複雜,都令她說不出的緊張。

    “不要叫我娘。”程桂蘭突然冷冷道:“看來你爹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我的寵溺放縱了你們!說吧,你都在外面幹了些什麼好事兒?”

    百里月桐並不想惹母親生氣,那天程桂蘭犯病的模樣她也看見了,既心疼又內疚,可是她也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如果等到後面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就變得更加被動了,更何況她能夠感覺到,程桂蘭似乎已經對她的肚子有所懷疑,畢竟是過來人,這些想瞞過去恐怕真的不容易。

    “娘,我都說。但是……請你一定要有足夠的承受力,不要生氣,也不要再病倒了好不好?”百里月桐無奈之下只能打起了親情牌,淚眼婆娑的事兒不是隻有蘇錦彤做得出來,她也會!

    看着女兒突然紅了眼眶,聲音咽哽,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程桂蘭鼻子一酸,她反倒莫名先落淚了,直覺告訴她,還真是讓她猜對了,一定……一定是出大事了!

    “你……到底是不是懷了……身孕?”程桂蘭扶着牆面才讓自己站穩,努力佯裝鎮定的凝望着女兒的臉,她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倒下,只有她能平靜下來接受事實,這件事情纔有迴旋的餘地。

    看來她的直覺還真是沒錯,孃親果然看出了端倪,百里月桐這個時候只能選擇將烏黑的小腦袋耷拉得低低地,豆大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顆顆落下。

    程桂蘭只感覺眼前一花,天旋地轉,幸而百里月桐敏銳的感覺到什麼,上前一把扶住她:“娘,您答應過我,一定不要生氣,不要病倒的……”

    “說,孩子是誰的?”程桂蘭再睜開眼睛,深吸了口氣,凌厲出聲。

    “是……是……四皇子!”百里月桐的腦子飛速的運轉着,這個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說出什麼名字,總不能讓無辜的人受牽連吧,看來只有說出孩子真正的父親,至於後果怎麼樣?想想那男人身份尊貴,爹和娘倒也不至於能與他爲難吧?

    四皇子三個字如同千斤磐石一般,重重的撞擊在程桂蘭的胸口,剛纔那短短一瞬,她的腦子裏想得最多的便是三皇子君弘維,而百里月桐給出的答案雖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可與她的想像卻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四皇子?”程桂蘭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些年君煜麟在將軍府來往走動,若是他對桐兒有任何非份之想她絕不可能看不出來。

    可是百里月桐的答案也絕不可能弄錯,孩子的父親是誰也只有她最清楚不過。

    “你……後日約四皇子入府,娘要親口問他!”程桂蘭低垂眼斂沉思數秒,突然鎮定的擡眸對視上女兒的眼睛,一臉正色的道。

    “娘要見他?”百里月桐直勾勾的盯着孃親的眼睛,程桂蘭眸底閃爍的不容拒絕的堅定,看來這件事情她是勢在必行,不答應她絕對不行。

    “沒錯,日子就定在後天,明白娘要去廟裏一趟,去去最近的誨氣。”程桂蘭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平靜,就連百里月桐也很意外,沒有想到孃親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消化她懷孕的事實,這簡直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那……女兒盡力而爲。”百里月桐點點頭,老實講她和那個君煜麟還真的不太熟悉,也實在摸不透那男人的壞脾氣,沒有把握一定能夠請到他來將軍府,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壓根兒不知道孃親要和那男人談什麼,萬一那男人信口雌黃,說那次是她強上了他,那她的名聲豈不是真的就壞到無藥可救了嗎?

    可是,如果不約那男人來將軍府,百里月桐相信程桂蘭也一定會有辦法見到君煜麟,若是到那個時候,她就更不確定那男人的嘴裏會吐出什麼話了。

    還是打一場有準備的仗吧!百里月桐覺得此事要從長計議,她得回房好好想想纔是。

    熬過漫長的一夜,百里月桐終於想到了一個好法子,經過縝密細緻的思考,她纔想起來自己竟差點忘了君煜麟那個臭男人還欠她一個要求,如今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讓他把這筆債償還了,相信他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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