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陰曆二十九。小戚和巴英又一次碰面了，地點還是那個洗浴中心。自從上一次在這裏會面後，小戚就感到很奇怪，這個人爲什麼喜歡在澡堂子談事？他曾就這個問題問過蘇布格。蘇布格給出的答案讓小戚差點把奶茶吐出來。“大老闆是個雅人，平時就喜歡看港臺電影，抽雪茄喝紅酒就是跟電影裏學的，他看過一個電影，裏面的大哥談事情就是在澡堂裏，因爲雙方都不穿衣服，裝不了竊聽器。”還真是電影看多了。小戚想，果然是小地方的人，東施效顰。還是那池熱水，依然有紅酒，雪茄。經過這麼多天的接觸，小戚現在和巴英完全就像老朋友一樣了。他喝着加了冰塊的紅酒，一口下去，冰涼的酒水進入胃部，和身體周遭的溫熱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感覺太奇妙了。“巴先生，首先我要感謝你這麼配合我的工作，經過幾天的計算，你和你兄弟的十二座小礦的總價值我們已經估算出來了，刨去負債，這十二座小礦總價約1800萬，但因爲巴先生這麼配合我們，我做主，給你們加200萬，暫定收購價2000萬，當然，還要等你們的財務回來，我弄清負債之後才能確定。”巴英悶不做聲，他抽了一大口雪茄，“戚總，現在就我們兩個，咱們也接觸這麼長時間了，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你說。”小戚舒舒服服躺在熱水裏，這幾天的順風順水讓他完全喪失了警惕，根本沒注意到巴英神態上的變化。“戚總，收購這件事是你負責對吧？”小戚點了下頭。“那出價多少是不是你說了算？如果，我說的是如果，你能把收購價往上提一提，多出的部分咱們二一添作五，平分了。人爲財死，戚總，我知道你是爲別人做事的，這個時候可是千載難逢的掙大錢的良機啊！”巴英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洗浴大廳裏，充滿了魔鬼的誘惑力。小戚翻身從水中坐起，一張臉板的死死的，“巴先生，我就當你是開玩笑，剩下的話別往下說了，我受容先生大恩，怎麼能昧着良心賺他的錢？這種話以後提都不要提，不然我真會翻臉。”巴英本來是等着小戚問他提價多少後給一個億的出價的，沒想到小戚馬上翻臉，這句話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他的臉上陰晴不定的變幻了好幾種顏色，終於穩定下來，他灑然一笑，“戚總果然是可以託付大事的人，我確實是在開玩笑，你別當真，就按戚總的意思來，等過完年，等財務一回來，咱們就可以籤合同。”聽巴英這麼說，小戚的神色放緩，“那就說定了，這幾天我會呆在白雲，一過完年咱們就籤合同。”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小戚告訴小組成員，他們可以現在回家過年了，等過完年再回來工作。這幫人喜出望外，本來還以爲要呆在這個滴水成冰的地方過年，沒想到小戚大發善心，給了他們假，這幫人立時跑回房間收拾東西，坐車就跑到離這九十公里的機場去了。小金也被打發回去了，整個賓館就只剩下小戚一個人。他跑到外面逛了半天。這邊不像港島燕京，三十也不休息，這裏除了早上的農貿市場還開門，供應市民年貨，剩下的像商場飯店全都不營業了。小戚的午飯是在開封菜解決的，沒法子，只有這裏還開門。喫過午飯，小戚回到賓館的房間，把門關上呼呼大睡起來，可是睡了沒一會兒，外面的鞭炮聲就一陣緊似一陣。港島禁放鞭炮已經好多年了，小戚對這聲音還真是不適應。到後來被炒得實在睡不着了，他翻身坐起來，打開電視，把聲量調到很大，這才勉強能聽清聲音。晚上六點，外面已經徹底黑了。外面傳來敲門聲，小戚開了門，外面站着的是賓館的前臺服務員。“戚先生，我們幾個值夜班的煮了餃子，你也沒喫晚飯吧？不如和我們一起熱鬧一下，大過年的，不要一個人悶在房間裏。”小戚想想也是，“你等我一下，我穿上外套就去樓下找你們。”“好！我們等你。”前臺先走了。小戚回去穿上外套，想了想，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百元的港幣放在外兜裏。這些值班的服務員薪水很少，他們請自己喫東西，自己給他們個紅包也是應該的，畢竟是過年嘛！討個吉利。賓館一樓的大廳裏，大門關的死死的。今天大年三十，估計不會有別的客人入住了。整個賓館現在就只小戚一個人，另外還有三個值班的人，四個人圍着一張摺疊桌，桌上有幾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還有幾個老式的鋁飯盒，裏面都是這些服務員從家裏帶來的菜。“不喝酒怎麼行？今天過年啊！你們去拿些酒，算在我賬上，我請你們喝。”本來值班是不允許喝酒的，但今天這種時候，估計老闆也不會來查崗。有人就去拿了一瓶白酒和幾瓶啤酒，小戚又把事先準備好的港幣拿出來遞給她們三個，“來，這是我們港島那邊的規矩，新年利是，必須要收，大吉大利。”這三個人知道他是港島來的大老闆，假意推脫了幾下，最後都收下了。喝着酒，喫着熱乎乎的餃子，小戚和這幾個服務員隨意聊着天，但眼睛卻不時望向門外，似乎有什麼心事。“戚老闆，你們港島那邊過年什麼樣？也像我們這邊喫餃子放鞭炮嗎？”“不是，我們那裏過年的時候也很暖和，新鮮蔬菜很多，所以不喫餃子，一家人都是做一桌子菜喫年夜飯，至於放鞭炮是不允許的，除非政府組織的焰火秀……”小戚和他們講了不少港島過年的風俗。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開容家在外面過年，這種獨在異鄉爲異客的感覺對小戚來說挺新鮮的。小戚看着表，七點多時，他給容子民打了個電話拜年，因爲他知道這時候正是容家喫年夜飯的時候。容子民在電話裏說了他幾句，就是要他不要那麼拼命，居然過年都不回來，小戚只是呵呵的笑，他說這是他第一次出來辦差事，一定要辦好，不然沒臉回去見人。電話講了一刻鐘，小戚給容家上下都拜了年，這才掛了電話。快到八點時，賓館的玻璃大門外出現一道倩影，小戚的電話隨之也響了，“我到門口了，可是大門關了，你還在嗎？”小戚飛快跑到門前，打開了大門。蘇布格像朵凌霜怒放的梅花，靜靜的站在臺階上。她看到小戚探出頭，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個極不自然的笑。“你來了！”小戚這聲呼喊卻是充滿了無盡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