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沒跑遠,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也跑不遠。

    羅榮生一直跟着她,見她上了天台,沒有跟上去,而是給韓進發了條信息。

    韓進收到信息就往天台跑,中間碰到羅榮生,兩兄弟只是對視了一眼,也沒有說些什麼。

    “林惜。”

    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靠在欄杆上的人了。

    這九月底的風開始大了起來,呼啦啦地吹着,林惜的頭髮被吹得十分的亂,可是她並沒有想擡手整理的打算。

    聽到韓進的聲音,她才動了動,抿了一下脣,“有煙嗎?”

    她的脣瓣在發顫,臉色白的有些嚇人。

    韓進眉頭一皺,伸手摸了煙遞給她。

    林惜伸手接過,拿着煙盒的手是抖着的,好不容易將煙從煙盒裏面抽了出來,卻因爲手抖而把煙摔在了地上。

    她低頭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呆滯。

    韓進看着她,拿過煙盒,抽了一根菸遞到她的跟前。

    林惜怔了怔,半響才接過:“謝謝。”

    她拿着打火機,風太大,不管她怎麼都點不着,最後還是韓進幫她點上的。 她慣常抽的是女士香菸,男士煙有些裂,第一口她有些不習慣,嗆得咳了好幾下。

    但很快,她就習慣了,一口口地抽着,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一支菸抽完,她冷靜了許多,伸手又拿了一支。

    這一次,是她自己點燃的。

    林惜抽了兩口,然後看着韓進,笑了笑:“我是不是讓你看笑話了?”

    韓進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是笑着的,不過和現在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的笑容是疏遠冷漠的,卻讓他覺得比如今的也要好一些。

    他搖了搖頭:“人總是有年輕犯傻的時候。”

    聽到他的話,林惜直接就笑出了聲音:“你也有嗎?”

    他也笑,側頭看着她,目光很溫和:“我也有,二十多歲的時候很喜歡一個姑娘,以爲自己能夠可以給她一片天,但是她卻爲了一片瓦離開我了。”

    林惜抖了抖菸灰,眯着眼看着不遠處。

    半響,她纔開口:“我認識陸言深很狗血,那時候剛從監獄裏面出來,青梅竹馬跟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搞上了。我那一天以爲迎接我的是他的求婚,卻沒想到是兩個人翻雲覆雨的侮辱,我雖然從小被驕縱,但也不是真的蠻橫,尊嚴是我唯一剩下的東西,我是昂着頭離開的。但是身體不爭氣,走了一半被一輛突然衝出來的車子給嚇暈了,醒過來就看到陸言深了。他那時候被下了藥,我反抗不了。”

    說着,她又抽了口煙:“跟狗血劇一樣的,後面就好幾次碰上他。我那時候碰上了很多事情,都是他解決的。他倒是沒逼我,是生活逼我的。我一開始挺不甘不願的,他也警告過我,別愛上他。我都知道,可是有時候真的很犯賤。”

    頓了一下,她將菸頭往遠處的垃圾箱一扔,然後擡頭看着韓進:“韓進,你犯賤過嗎?”

    “犯賤過,不甘心,不相信,但是最後還是輸給了她。”

    人和人都是這樣的,你給我說你的事情,我就給你說我的事情。

    和陸言深之間的事情,林惜在心裏面憋了那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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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她沒有知道她過往的朋友,夜深人靜回憶往事的時候她只有拿煙來排遣。

    現在不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可是她拿着煙,也排遣不過去。

    她太難受了,必須得說出來。

    斷斷續續的,林惜也不知道說了多少。

    沒人訴說的時候她不知道原來自己跟陸言深有那麼多的事情,現在開了口子,她才發現,原來真的有很多事情呢。

    其實也不過是一年的時間啊。

    林惜一擡頭,發現天已經有些暗了,看着是要下雨的天氣。

    “……那年春節,他年初二趕回來,我知道不應該,可是看着他風塵僕僕的樣子,我突然就覺得不應該計較那麼多。我帶他去了我媽媽的故鄉,告訴我媽媽,他是我愛的男人。可是多麼諷刺,也不過是幾個月的光景,我就跑到我媽媽的墳前告訴她,我愛的男人不愛我。”

    她說着,聲音越來越低。

    韓進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眸裏面全都是映着她的一張臉。

    她沒有再說話,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臉上一涼,她輕聲驚了一下:“下雨了!”

    “回去吧。”

    他抿了一下脣,沒有動。

    林惜點了點頭,擡腿往回走。

    雨下得越來越大,兩個不得不跑了起來。

    這一場雨來得很兇,就好像陸博文一樣。

    “三年前你是怎麼說的?”

    陸言深剛進包廂,一個碗就摔在了他的腳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沉着臉走了過去,直直地看着陸博文。

    他少年老成,如今就快不惑,一雙眼睛總是帶着能把人刺穿的洞察力,饒是陸博文這樣的人物,也被自己的兒子看得有些撐不住。

    但是陸博文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人物,哪裏會被自己兒子真的看得先弱了下來:“你這是什麼眼神?我是你的老子!”

    “我和林惜沒有什麼關係。”

    他收回視線,不冷不淡地扔了一句話。

    站在後頭的丁在心底鬆了一口氣,一路走來,陸言深周身的氣壓低得讓他喘不過去。而他剛纔那樣看着陸博文,他差點兒就以爲陸言深要功虧一簣了。

    聽到陸言深的話,陸博文的臉色總算好了幾分。

    許慧君向來都是假裝和事佬的,這個時候自然是她站出來說話:“好了好了老陸,言深都說了沒關係,是嘉琳草木皆兵了,你消消氣消消氣,兩父子哪裏有什麼隔夜仇!”

    童嘉琳自然是會審時度勢,這個時候,她必須要把錯都攬了:“姨夫,是我想多了,陸哥和林小姐確實沒有接觸了。”

    陸博文看了一眼陸言深,總算是坐了下來。

    陸言深看了一眼童嘉琳,再看向陸文博時又扔了一個炸彈:“我不會和童嘉琳結婚的。”

    “嘭——”

    “老陸!老陸!”

    扔下這麼一句話,陸言深直接轉身就走了。

    童嘉琳坐在那兒,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林惜走到一半停了下來,回頭看着韓進:“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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