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蘭卻有點不敢認她,冉糖的捲髮扎着馬尾,脂粉未施的臉上汗滲滲的,衣服更是周蘭蘭這種人看也不會看一眼的夜市貨。
“是他們公司的職工吧,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不用你照顧他。”
蘇怡芳大步過來,娥眉緊擰,冷冷地盯着冉糖。
冉糖巴不得走,可她一站起來,不僅腳發麻,而且衣角還在黎穆寒的掌心裏攥着,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抓進手裏的。
“黎總,老太太來了,我要回去上班了。”
冉糖拉着裙角,鬱悶地叫黎穆寒。
“這是怎麼回事呀?你不是那個……冉小姐嗎?”
周蘭蘭走近來,一臉愕然地看着這情形,終於認出了冉糖。
“蔡太太。”
冉糖硬着頭皮打了聲招呼。
“他喝醉了,你叫不醒,還用得着叫他嗎?”
蘇怡芳看到周蘭認出了冉糖,火氣有些冒騰出來,她強壓着這情緒,扭頭看着周蘭蘭說:
“可能是喝醉了,秦方請她過來幫忙照看一下。”
“你們……很熟?”
周蘭蘭盯着冉糖,一臉狐疑。未來女婿和小美人獨處一室,還抓着別人的衣服,這情形當然哪個做媽的也看不順眼。
“冉糖,你在這裏啊?沈駱安呢?”
蔡夢婭的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來,冉糖轉頭看她,勉強打了聲招呼。
“蔡小姐。”
“怎麼醉成這樣了?”
蔡夢婭走近了,看着這情形,掩脣一笑,扭頭看冉糖。
“沈駱安呢?小心他看到了會生氣呢。”
“他……”
冉糖微微擰眉,也懶得解釋,小聲說:
“有沒有小刀,指甲鉗之類的?”
蘇怡芳從小包裏翻出來,往她掌心一拍。冉糖扯着衣裳就剪,指甲鉗剪得她心都疼爛了,又得買衣服!又得看他臉色!
她緊抿着脣,匆匆剪完了,把他抓的那片布一撕,把指甲鉗還給蘇怡芳,掉頭就走。
“這個冉小姐還真奇怪!”
周蘭蘭不悅地擰緊了畫得細長的眉,盯着她的背影問。
“只怕是走錯了地方,以爲這裏是沈駱安,結果被絆住了吧?”
蔡夢婭只是微笑,彎下腰,手撫過了黎穆寒的額頭,柔聲說:
“很燙呢,喝太多酒了,不是說他胃不好嗎?以後要勸他少喝一些纔行。”
她溫柔體貼,看在蘇怡芳眼裏是喜不自禁,連連點頭,轉頭對周蘭蘭說:
“親家母,我家穆寒能遇上夢婭這樣的好女孩,真是有福氣。”
周蘭蘭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呵呵一笑,挽住了蘇怡芳的手臂,笑着說:
“哪裏,穆寒這樣優秀,是我家夢婭的福氣,你可不能嫌她不懂得做家務,到時候伺侯婆婆不周到的地方,你還得多原諒她。”
蘇怡芳一聽,連連搖頭,也跟着笑起來。
“怎麼會?夢婭這樣懂事溫柔,到了我家裏,我們全家人捧着她、疼着她都來不及,怎麼會讓她幹家務?”
冉糖此時正返回廳裏,她的自行車鑰匙還在沙發上丟着,就在黎穆寒的腳頭。
她硬着頭皮進去,自己把自己當隱形人,當瞎子,當聾子,快步從那三個女人身邊過去。
蘇怡芳見她進來,臉色又是一變,冉糖側着臉,不去看她包青天一樣的表情,從他腳頭找到了自行車鑰匙,低頭就走。
黎穆寒突然翻了個身,一手臂摟住了蔡夢婭的腿,小聲囈語了一句,蔡夢婭一怔,隨即臉上的笑意消失得一乾二淨。
“這個冉小姐,是真的很奇怪,冉宋武活着的時候,也沒見她這樣無禮過啊,怎麼越來越沒家教了?”
周蘭蘭正盯着冉糖的背影不滿地指責,蘇怡芳也忙着以冷漠的姿態去“歡送”冉糖,二人都沒聽清黎穆寒的囈語。
等轉過身來時,只看到黎穆寒抱着蔡夢婭的腿,相視一笑。
“穆寒失態了,我們把他扶下去吧。”蘇怡芳過來,輕輕拍了拍蔡夢婭的肩。
蔡夢婭反應過來,恢復了鎮定,溫馴地點頭,和蘇怡芳一起,扶黎穆寒坐了起來。
黎穆寒的車鑰匙在靠着沙發背的地方,那一側的褲兜裏滑出一隻小手串,綠幽靈寶石攢在一起,幽幽閃着暗光。她拿起來,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準備放回他的口袋裏。
“呵,這個是穆寒送你的吧。”蘇怡芳轉過頭來,一眼看到了她手裏的珠串,笑着說。
“不知道,伯母先幫他保管吧。”蔡夢婭笑笑,把珠串遞給蘇怡芳。
“什麼不知道,戴着吧,前天聽他問藝涵什麼星座守護,一個大男人問這個幹什麼,還不是給你,戴着。”
蘇怡芳拉着蔡夢婭的手,給她戴上去。
蔡夢婭舉起手腕,看了會兒,柔柔一笑,雙瞳裏泛起了一陣微波,隨即平靜。
“走了。”蘇怡芳叫進了司機,把黎穆寒背了起來,幾人快步出去。
……
冉糖蹬着自行車,沿着大街邊緣往公司趕。正上班高峯期,黎穆寒的車就夾在車流,緩緩前行。她一扭頭就看到蔡夢婭坐在後座,正側過身,用手帕給黎穆寒擦額上的汗。
蔡夢婭也看了出來,和她的視線對上,隨即挪開,給他擦汗的手帕已經到了他的耳朵後。
冉糖平靜地轉過臉來,她和黎穆寒的婚姻,只是一場玩笑而已,待那個男人哪天怨氣消了,玩得不耐煩了,她也能解脫了。
她用力蹬着自行車,從車流裏穿過去,遠遠地把黎穆寒的車拋到老遠的後面,自始至終,她沒再回頭看上一眼。
她買了個麪包,對付了餐,又去公司附近的小商店裏買了件白襯衣換上,剪壞的那件沒捨得丟,準備想辦法貼朵什麼花上去,蕾絲什麼的,也能繼續穿。
下午在辦公室裏忙了個天昏地暗,晚上匆匆去買了菜,趕去照顧失戀的空姐林可韻。
那妮子戀愛的事,她一無所知。
摁過了門鈴,林可韻披頭散髮,雙眼紅腫地過來開門。
“你今天不上班?不要飛嗎?”
冉糖大包小包地進去,氣喘吁吁地把東西放下,一抹汗,在沙發上坐下。
“你沒拖鞋。”
林可韻到這時候了,還在關心她從印度帶回來的高級地毯!冉糖翻了個白眼,把鞋踢開。
“你和誰談戀愛啊?”
“飛的時候認識的,他總坐頭等艙去拉斯維加斯,有一回還和齊梓商坐在一起,我就說了,和你那個白眼狼在一起的,準沒好東西……你那麼沒眼光,看的男人,身邊人肯定也不怎麼樣!”
“那你還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