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全是藥水的氣味，冉糖聞着，覺得有些難受，便去陽臺上透氣。
沈駱安跟了出來，小聲問她：“餓了吧，想喫什麼，我讓人送進來。”
“餃子就好。”冉糖確實餓了，摸了摸隱隱痛着的頭，小聲說。
沈駱安看着她這小動作，濃眉輕擰了起來，“是不是頭痛？明天去複查吧。”
“嗯。”冉糖點點頭，她也有些害怕了，藥已經只剩下幾天的，如果血塊還不散，只怕她真逃不掉那一刀。她什麼都沒有，健康兩個字，不敢失去。所以，明天她一定去複檢，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應該面對了。
沈駱安讓人買了餃子送進來，兩個人坐到病房外的平臺上去喫。
秋天的晚風已經有些涼了，沈駱安把西裝脫下來，給她披到身上。
“沈駱安，我跟過黎穆寒，你都不嫌棄嗎？”冉糖咬着餃子，擡眼看他。
她問得很認真，沈駱安也認真想了想，低聲說：“不能說嫌棄，是有一點介意，但是我也不是白紙，如果你願意和我交往，我會把這一頁翻過去。”
冉糖想想，又說：“男人像你這樣想的，只怕很少吧。”
“有一部分。”
沈駱安頭一回和她談這種男女之事，還是擺出社會調查的姿態，有點兒不明白她的心意。
“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嫁人了，也不想要小孩，這樣遇人不淑，簡直是災難。”
冉糖匆匆說完，快把餃子往嘴裏塞，沒一會兒，就把餃子消滅光了。
沈駱安平靜地看着她，冉糖很固執，是他見過的最固執的女人，可就是這種固執和她身上隱隱豎着的尖刺，讓他莫名其妙的有了種憐惜之心。
若不是痛過了，怎麼會說出她這樣的話呢？
“可是也有很多幸福的婚姻和感情。”他沉吟一下，低聲說。
冉糖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你回去吧。”
沈駱安點點頭，叮囑了她幾句，下樓去幫她解決費用的事。雖然沒有問她和黎穆寒離婚的細節，但是他在她的辦公室裏看到了她的小旅行包，敏銳地察覺到她應該是淨身出戶，並且連房子也沒得到。問了吳珊珊，她又告訴他，冉糖是借了錢纔出去的，他這才滿世界找着她過來了。
沈駱安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對她這麼上心？
只是看着她略略蒼白的臉，還有霧濛濛的倔強眼神，他就忍不住地靠過來了，就像她的體內藏了一塊吸力巨大的磁石，吸得他管不住自己的腳。
找護士打了費用單出來，沈駱安卻愕然發現所有的費用已然結清，問護士情況，她們卻不知內情。
沈駱安拿着清單，轉頭看向急診病房，或者是冉糖自己交清了吧。
……
黎穆寒的車緩緩駛進了車庫，還沒下車，就聽到了蘇茜的罵聲。
“沒用的東西，你到底招惹哪裏野女人，把徐小姐都抓傷了，讓我怎麼跟徐太太交待？”
黎穆寒甩上車門進去，王藍彥正坐在沙發上，臉上抓得跟蜘蛛似的。
見他進來，母子二人都看過來，黎穆寒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脣角輕勾了，冷冷地笑：“怎麼沒抓死你？”
蘇茜捂着胸口坐下，怒氣衝衝地瞪着王藍彥。
“跟我進來。”黎穆寒掃了一眼王藍彥，往他的書房走。
王藍彥揉着臉，反手關門，小聲嘀咕：“早知道那是個悍婦，我去招惹她！”
“行了，正事不做，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你渾身是勁！”
黎穆寒轉過頭來，冷冷的一句，讓王藍彥立刻就閉上了嘴。
黎穆寒走到寬大的書桌邊，抄起他放在桌上的金融雜誌拍了一下，又問他：
“你做的報告呢？你知不知道，如果運行不利，再拖下去，公司會虧多少錢？”
“做好了，下午是要送給你去看的，要不是被那丫頭……”
王藍彥看他一眼，也不敢再說別的，一點吊兒郎當的模樣也沒有了，乖乖地打開電腦，調出件給他看。
黎穆寒看完了，又擡眼看他，滿臉嚴肅地質問他，
“這幾天把王家那幾個姑姑姨姨從財務部門清出去，開什麼玩笑，誰安排進來的？”
“是爸他……你知道老頭子和你慪氣……”
“行了，我已經讓公司給你爸媽訂好去瑞士旅遊的機票，作爲公司送給他們的珍珠婚紀念日禮物。”
“哥，你怎麼這麼高明呢？”王藍彥摸摸額頭，滿臉欽佩。
黎穆寒卻脣角一彎了，冷笑着說：“旅行費用從你的分紅里扣，另外，你親自去把財務李主管請回來，他給公司做了多少貢獻，他每年替你節省多少錢出來，你算過沒有？他的經驗是公司最寶貴的財富，一百個你什麼姑姨都頂不上！再敢胡來，別說我不講情面。”
“你這個剝削分子資本家！我是公司嗎？你訂的多少錢的啊？”王藍彥立刻就傻眼了。
“你差錢用嗎？你把給那個什麼徐小姐買項鍊的錢拿出來可以去三趟！她是你娘，你說我剝削？”黎穆寒又抄起了桌上的書，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嘖……真會算計！”王藍彥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揉着臉坐到沙發上，拿了手機出來，調出一個號碼，唸完了，斜眼睥他，“哥，這號碼是冉糖的吧？罵起人來不含糊啊！看上去柔柔弱弱，跟一團棉花似的，原來這麼兇！你口味還真怪，弄這麼個帶刺的在身邊。”
“行了。”黎穆寒的臉色一沉，起身就走。
“喂，等下。”王藍彥從錢夾裏拿出一張卡，遞給黎穆寒，“你讓冉糖把這錢給她朋友，說真的，那女的脾氣太火爆了，我是真受不了，我接個女人的電話，也要被她敲滿頭包，要不我能換號碼？大家出來玩，你情我願的，搞得我像陳世美，這錢給她做補償。”
黎穆寒掃了他一眼，淡漠地說：“自己去給，她才流產了，是你的吧？”
“流產？我的？開什麼玩笑，她們那一堆女孩子，哪個不在外面玩的？”王藍彥把卡往他懷裏一塞，一臉譏笑，“得了，你幫我去給，我還怕再撓一臉傷，這悍婦。”
黎穆寒反手就把卡給丟了，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喂，怕你家小美人撓你嗎？”王藍彥撿起卡，衝着門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