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梓商和蘇藝涵是挨着蘇怡芳坐着的,從黎穆寒的角度看過去,冉糖正是看着那邊。
初戀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那是抹不去的回憶。黎穆寒隱隱嫉妒着,把她面前的酒杯拿開,換了杯飲料給她。
“你想什麼呢,喫個飯還能走神!”
冉糖回過神來,扭頭看了他一眼,小聲說:
“我們可以走了嗎?我還要去醫院看師傅。”
她實在是坐不下去了,坐如針氈,度秒如年!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在她的胸腔裏滿漲着,讓她痛苦不堪。
她也就是這樣的性格,不喜歡,又怎麼能強行裝出喜歡來呢?不快樂,又怎麼能勉強在臉上掛着笑容呢?她不是蘇藝涵,什麼情況下都能扮出可愛、惹人憐惜。她更不是黎筱楓,有人會包容她的放肆。
她只是冉糖,是這個家的闖入者。
啪……黎穆寒的筷子就這樣摔到了桌上,非常用力,彈出了老遠。
桌上的人全靜了下來,扭頭看向他,不懂他爲什麼突然發怒。
“太辣了,吃不了,我們先走。”
黎穆寒強忍了一會兒,黑着臉站了起來。
爲了他的胃,菜裏是一點辣椒都沒放!蘇怡芳擰擰眉,目光落到冉糖的臉上。
“不好意思,你們慢用,我先走了。”她硬着頭皮起身,向蘇怡芳微微點頭,跟着黎穆寒出來。
“這丫頭有什麼好,裝腔作勢,故扮可憐,讓一家人喫飯都喫不安寧。”
蘇茜的聲音傳了出來。
冉糖順手關上了門,把那一家人關在了身後。
黎穆寒的火氣已經快忍不住,要爆炸了,扭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兇得能殺了她。上了車,油門一踩到底,載着她就往夜色的大街上衝去。
冉糖心一橫,反正不說話,隨便他怎麼着。
她就是和他過不好!她也不可能融進那個家裏!對於女人來說,嫁人不僅僅是嫁給一個男人,而是嫁給一個家庭,若處理不好關係,沒有幾個能過得好的。
“齊梓商那麼個玩藝兒,也值得你能難過到今天?你眼睛瞎了是不是?”
突然,他的手伸了過來,掐着她的下巴,用力地搖了搖。
他看得出冉糖在動搖,她願意和他回去,就是願意和他一試,可這膽小鬼若爲了齊梓商那麼個玩藝兒退縮,他可真會瘋掉。
……
“啊,誰爲他難過了,你懂什麼了……你怎麼又這麼粗魯?”
冉糖被他搖得頭都暈了,下巴也要被他捏碎了,忍不住尖叫起來。
喫、喫、喫,喫什麼飯!她恨恨地掐着他的手指,轉過頭來怒瞪他!
“你再瞪,再瞪!”
黎穆寒一咬牙,手指掐得更緊了。
“你掐死我算了!”
冉糖往後一靠,嗚咽起來。倒黴死了,才撞上這麼一家人。男男女女全古怪難伺侯。
“你伺侯我了?冉糖你自己好好想想。”
黎穆寒冷笑,把車在路邊停下,摔上車門,去路邊的商店買菸。
冉糖沒能推開車門,他把車給鎖上了。
她坐在車裏,雙手在頭髮裏亂揉了一會兒,轉頭看向車窗外,他買了煙,也沒過來,就側對着車,站在路邊的大樹下。
火苗從打火機裏竄出來,映在他的臉上,煙煙的煙霧從他的脣吐出來,看着煙在空氣裏彌散之後,才轉頭看向了她。
他拿着車鑰匙打開了門,看着她下車。
“黎穆寒我要回家了,小貓還沒喫飯呢。”
她輕聲說了一句,轉身去攔車。
黎穆寒也冷靜下來了,他讓她和齊梓商同桌喫飯,確實也難爲她,怨不得她坐不住。他掐了煙,走到她的面前,擡手在她的臉上摸了摸,小聲說:“對不起。”
冉糖飛快擡頭,眉微擰起來。
“我脾氣很大。”他又說了一句。
這是公認的,只是以前的女人都小心奉承着他,怕惹他不高興,失去了大筆的美金。一夜又一夜的身體發泄,哪會有在冉糖這裏得到的滿足感?
他喜歡這個女人,迷戀至極。
冉糖還是不出聲,這男人的脾氣哪是她能招架得了的?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彆扭?”
黎穆寒長眉緊擰,摁住了她的肩,輕輕地晃了晃。他真的在努力了,可是若他連齊梓商在她心裏的地位都比不上,他可真會抓狂的。
冉糖抿了抿脣,垂下了長睫。
他的固執,讓她無所適從,若他真的只是在遊戲,她還能應付應付。可是到了這時候,冉糖也開始動搖了,她不知道他要固執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他下一回的怒氣什麼時候爆發……
二人靜靜地站了會兒,他先搖了搖頭,低聲說:
“冉冉,我要拿你怎麼辦?我真不想和你發脾氣,可你太犟了,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嗎?你試着不要這樣防備我,林利平也好,魏嘉也好,你可以在他們面前放鬆,爲什麼不能在我面前放鬆一點?”
她能放鬆嗎?這是黎穆寒!把她逼到牀底下,牆角里的黎穆寒。她又何曾真想和他針鋒相對呢?她也曾努力過,想經營好這段婚姻,不管是合約,還是遊戲,扮演好她的角色。
可是黎穆寒戳人心的本事太大了,她被戳得半死不活,哪敢再試。還有他那一家人,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她有幾條命去讓那些人折騰?
“我要回去了。”冉糖揉揉鼻子,終於憋出一句話。
黎穆寒低笑了起來,從“別這樣”,終於進化到了“我要回去了”!這是進步,還是退步?
他沒再“爲難”她,把她送回了她的“家”。
這是他遇上的脾氣最古怪的女人了,若她想要,不僅他能爲她買來豪宅,只怕沈駱安之流也是十分樂意拱手送上的。這就是很多女人願意喫青春飯的原因,不費力,也不用付出感情,傷筋動骨。
可冉糖偏就選了條艱辛的路去走,她頑固地去做她的銷售,頑固地去別人面前低頭賠笑,頑固地去掙她的小錢,她頑固到讓黎穆寒充滿了挫敗感。
黎大先生在她樓下等了半個小時,才悶悶地離開。
冉糖躲在窗簾後,看着他走了,餵了貓,洗洗上牀。
不想感情,纔不會被感情傷了,也就不會陷進痛苦。
還有,誰想當蘇藝涵和齊梓商的小舅媽啊?想想就反胃得不行!
她在牀上翻來覆去,腦子裏全是黎穆寒掐她下巴的樣子,那黑亮的雙瞳裏蘊藏着深海,要活活地把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