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國外都那樣辦事,你熟悉法律,可是你再狠,也有比你更狠的,防君子不防小人……”
“上課呢?”他還是笑,一手伸過來,在她的嘴上捏,“還挺能說。”
冉糖嗚嗚叫了幾聲,瞪着她,扳着他的手指,想阻止他繼續用力。
他只是笑。
“你好好開車,別一隻手,監控把你拍進去了。”冉糖伸手指路口的攝像頭,沒好氣地訓斥他。
他擡眼看了看,慢條斯理地說:“總之,我這段時間要辦事,儘量多抽時間親自陪你,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要出門,等事情結束了再說。”
“你真是……自大狂!”冉糖無奈又生氣,這樣一個男人,除了自己,誰也不信。可冉糖真擔心他捅出大簍子來,畢竟這裏不是國外,是國內,他再狠,壓得住地頭蛇嗎?現在她可是兩個人,他如果真出事,她怎麼辦?和誰哭去?
黎穆寒開了會兒車,又拿了盒糖出來,丟到她的手裏。
冉糖低眼看,這是一款戒菸糖!
“快餵我。”他掃她一眼,低聲下命令。
“你自己喫唄。”冉糖正在生氣他的自大,把糖又丟回他的身上。
“沒看我在開車嗎,手沒空。”他語氣強硬,俊臉微微拉長了。
“滋……”冉糖倒吸一口涼氣,剛擰她嘴巴的時候手怎麼有空?她瞪了他一會兒,剝了一片糖往他嘴裏塞,恨恨地說:“看在你肯戒菸的份上,快喫吧。”
“呆會兒把了脈,我送你回別墅,這幾天就住在那裏。”他吃了糖,慢吞吞說了一句。
“知道,你要辦事。”冉糖學着他的語氣,嗤笑一聲。
黎穆寒笑了笑,打開音響,放了個鋼琴曲,“來,好好做個胎教,以後生個鋼琴公主給我,我重重有獎。”
冉糖又被他弄得想笑了,擡手就在他的胳膊上掐,恨恨地問他,“黎穆寒,你娶我就是爲了生鋼琴公主嗎?以前爲什麼不對我這麼好?”
“還要怎麼好?天天抱着摟着,喫飯也餵你?”他任她擰着。
她心忿然,掐不痛他,自己的手指先痛了!
“我已經請了兩個阿姨,專門照顧你,你想學設計的,那個老師也會隔天給去上課,反正你腦子不好使,兩天正好消化……哎,其實不是,是這樣不累。”
他說着說着,自己也笑了。
冉糖咬着牙,這人要做爹了,整個人全變了!一團和氣不說,目的全是爲了她肚子裏這個。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黎穆寒,這是我的孩子,你再敢生我,我就……我就……”
黎穆寒轉過頭來,盯着她的眼睛,不陰不陽地問她,“你就怎麼樣,就不生了?你敢說這話嗎?”
冉糖看着他那威脅性十足的眼神,擡手就往他的胳膊上招呼,“黎穆寒你再敢用這麼狠的語氣和我說話,我……”
她突然很沮喪,盯着他看了半天,忿忿然轉頭看窗外。
“難怪說孕婦脾氣古怪,你本來就脾氣古怪,現在就更不得了。”他看她一眼,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臉上輕輕拍打,急匆匆地說:“來來來,你打,你不就這麼點暴力傾向嗎?古怪性子,我有兒子了,我還不能高興了?你什麼人哪你?”
冉糖被他幾句話說得又理虧了,可是明明不是這樣的……她怎麼就在他面前佔不了便宜呢?什麼時候她能幹個勝仗?
冉糖挪了挪,往他的身邊挪一點,頭往他的肩上靠。
“開車呢,坐好,想出事啊你。”他抖抖肩,又訓斥她。
“咦……”冉糖羞憤交加,每次都是這樣,他能胡來,她一旦主動,他就能義正言辭地指責她。
黎穆寒又開始笑了,這笑聲醇朗如春天的風,又溫暖如夏夜的光,讓冉糖十分享受。她扳着手指算,這一路下來,黎穆寒如此傻笑的次數有過四次了,還真像被人點了笑穴一樣。
冉糖喜歡這樣笑意盈盈的他,開朗的他。
車壓過微暗的天色,駛向鄉間,退休的老教授就在那裏休養。
黎穆寒不管有多高興,心還是有隱憂的。
昨晚上他根本沒睡着,滿腦子都是這事,擔心她的身體能不能承受懷孕期間的辛苦,也擔心孩子會不會被藥物所影響。
這種擔憂,甚至延伸到了對於那些有輻射的機器的懷疑上,所以才帶她來看這位聲名顯赦、很有威望的老教授。
他希望一切都是順利的,他已是而立之年,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心理來當父親,他要當父親,一定是威嚴和溫和並存……
他腦閃過父親的臉,頓時心情低落。
冉糖聽着音樂,慢慢地睡着了,黎穆寒昨晚沒睡,她其實也沒睡好,腦子裏全是擔憂,擔憂他固執地按自己的方式辦事,擔憂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連累孩子……
可她又相信,上天賜了寶貝給她,就一定會健康大長大。
這種孕育孩子的感覺,讓冉糖陡然覺得自己多了份使命,也多了份勇氣。
黎穆寒輕柔地給她蓋好自己的外套,車穩穩地駛向目的地……
老教授爲人非常和善,自己在小院裏種了不少花花草草,不僅裝點院子,還有一些可以入藥。
他給冉糖介紹着自己種的各種寶貝,教她如何用平常的食材來治普通的頭疼腦熱。
冉糖認認真真地記在本子上,一二三四五地列出了好多條。別的女人嫁人,生孩子,大都有母親陪在身邊,教一些不懂的事,可冉糖得自己來。
“對了,是這樣,切薄一點。”
廚房裏傳來了老太太爽朗的笑聲。
冉糖轉頭看,從窗口望進去,黎穆寒袖子高挽,手裏拿着菜刀,正小心地從魚身上剔下雪色的肉,額頭上微微蒙着一層汗。
他在跟着老教授的太太學做養生湯,材料很多,擺了十多個盤子。
冉糖的體質有點弱,體寒,老教授說手術很虧身子,得好好注意調養。其實冉糖聽到這話挺自責的,爲什麼就不能長得強壯一點,和黎筱楓一樣?爲什麼走路不好好的,會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成那傻樣兒?
“你先生挺不錯的,我看那拿菜刀麻利得很,比我還切得好。”
老太太笑着出來,坐在門邊擇菜,大聲跟冉糖扯閒話。
冉糖抿脣笑了笑,在這裏呆了一下午,聽這老太太說了不少事。這老夫妻都有七十多歲了,一個是老醫,一個是紡織廠的工人,好多年前廠子就垮了,就在小區門口支了個攤賣水餃,兩個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不同,一個是大學生,一個初生,途不知道多少人會說他們兩個走不到白頭,可偏就一起過了一輩子。
婚姻這雙鞋,誰穿誰知道。
冉糖最大的心願,就是和黎穆寒一起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