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趙晶和他有什麼關係,那也是以前,冉糖沒辦法,也沒權力去管對方以前的事,至少現在這個男人是一心一意對她的,她唯一不喜的是,黎穆寒欺騙了她。
或者,他不想影響她這個孕婦的心情吧,還能怎麼解釋呢?他想要一點隱私和空間,冉糖也沒辦法說不許――
……
這是一個90年代建起的小區,典型的那個年代的特徵,淡黃色的粉刷牆,木質樓道的窗口,鐵藝的扶手樓梯,一梯兩戶,有的換上了新的暗紅色的新防盜門,有的還維持着原有的墨綠色的防盜門,油漆斑駁脫落,鏽跡斑斑。
冉糖在門外猶豫了一下,摁了摁門鈴,門鈴卻是壞的,她只有敲敲門,輕聲問:“有人嗎?”
敲了好半天,纔有虛弱的咳嗽聲傳來。
“誰啊?”
“我是居委會的,來做個調查。”
冉糖隨手拿了個卡在貓眼前晃了晃,是自己打印,再套上的塑料殼兒,能唬馬虎的人就行。
咔嗒……門開了。
一個蒼白高瘦的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猶豫道:“你要調查什麼?”
“哦,就是對小區裏的治安和衛生情況,還有幸福度……”她胡謅了幾句,從他身邊擠了進去,在屋子裏四處打量着。
兩室一廳,頂多六十平米,收拾得乾淨整潔,和她的辦公室一樣,窗臺上也放着兩盆碧葉,葉片擦得乾乾淨淨的,沙發上放着彩虹花紋的靠墊,給這個沉靜的家裏增添了幾分活力。
兩間房,門都敞着,看得出一間是兒童房,孩子不在家,三歲,正是上幼兒園的年紀。另一間房的窗邊放着電腦桌,電腦還開着。
牆上掛着全家福,除了這一家三口,還有兩位老人。
“這是我太太,趙晶,這是我兒子,白誠。”
他走過來,仰望着全家福,脣角溢出一絲笑意。
“真幸福。”冉糖笑着點頭,轉過身來看他,“你呢,你叫什麼?”
“我叫白朗。”
“白朗,這名字真好聽。”
白朗太瘦了,個兒約莫有一米七五,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不時咳嗽幾聲,大約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用手掩着嘴,偏着臉去咳,咳完了才微微一笑,看着牆上的照片說:
“還好,就是我拖累了晶晶,她一個人養家很辛苦。”
“你太太真漂亮,很能幹。”
冉糖笑笑,大方地在沙發上坐下來,裝模作樣的掏出筆和本子來。
白朗怔了一下,接着便去倒了杯水過來,小聲說:“你想調查什麼?”
“嗯,你們結婚幾年了呀?”冉糖想想,柔聲問他。
“四年。”他拖了把椅子,規矩地坐在冉糖的對面,手放在腿上,就像老實的學生在面對老師的問話一樣。
“嗯,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冉糖又問。
“我以前是計算機工程師,我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去年我發現這病的時候,已經只能靠透析來維持了。”他輕輕地說完,看着冉糖的眼睛說:“你不是居委會的。”
冉糖一怔,正想說什麼,他又說:“你是冉小姐。”
冉糖臉微微一紅,沒料到他居然知道自己。
“不好意思,我……”
“你是不是怕晶晶付不起費用,所以來家裏看看?她之前貸款就花了很多心思,還找朋友借了一點,廠商那邊非讓我們自墊,再後期結算費用,她急於拿下產品,就答應下來了。這產品在北方走得不錯,她想在南方也做起來。”他猶豫一下,低聲說。
“付了嗎……”他愕然擡頭。
冉糖突然明白,銀行貸款並沒有下來,是她從另外的渠道融的資,這錢從哪裏來?
她不方便問這個正病重的男人,便起身告辭。
“冉小姐,她回來說你是個很好的人,如果可以,能不能多幫幫她……你看,我也不能爲她做什麼……”白朗跟到門邊,一臉窘迫地神情。
冉糖很同情這對夫妻,大難臨頭還能生死相依的夫妻,她輕輕點頭,決定不去追究趙晶和黎穆寒之前的關係。
據她觀察,趙晶並不是來找她和黎穆寒的麻煩的,否則早就衝上門要錢了,不會一個人在商場裏痛哭流涕。
又或者她之前有過這想法,所以才找到公司去,結果卻因爲某些原因,主動退後了。
那麼,趙晶和魏嘉,是什麼關係?
從趙晶家出來,冉糖心潮難平。
小莊就在樓梯處等着,和她一起下樓的時候,小聲問她,“這個,如果黎總問我怎麼辦?”
“涼拌,就說你陪我逛街去了。”
“哦。”小莊點頭,又問:“他發現了,要扣我工資的,怎麼辦?”
“也涼拌,你敢出賣我,我就不讓黃阿姨把她侄女介紹給你,我就說你很壞。”冉糖轉過頭,惡狠狠地威脅他。
小莊怔了一下,接着便笑了起來,“別呀,我是好人。”
冉糖也笑了起來,她多希望身邊都是好人,大家都好好的,沒有煩惱,沒有疾病,快快樂樂的,長命百歲。
……
黎穆寒站在窗邊,長眉緊擰。
這兩天,趙晶的手機打不通,也不在公司,但去那邊的人回來說,公司一直在運轉,沒有停下,說明趙晶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不想有任何威脅留在冉糖身邊!
“太太在催你呢,她們公司的新年年會要開始了。”小祕書進來了,笑着叫他。
黎穆寒轉頭看了她一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大步走出來。
冉糖就在隔壁的房間裏,因爲晚上的慶典,所以她在這裏換晚禮服,此時她正對着鏡子,雙手反在身後,費力地拉着拉鍊。
黎穆寒走過去,輕輕地給她拉上了拉鍊。
她小腹已經凸出來了,比相同月份的女人肚子都要大,若是雙生子還好想,偏偏是一個,說到底,還是這些日子喫得太好了。
臉頰也顯得比以前圓潤,一雙水滴流蘇的鑽石耳環輕輕晃動着,脖子上戴着鑽石項鍊。身上是淺紅色束胸泡泡袖長裙,可以遮住她的肚子,長度也剛剛及腳踝,以免不小心踩到裙角,小羊皮的平底皮鞋。
“怎麼了,有心事?”她披上風衣,轉身挽他的手,歪着頭問他。
“沒。”他脣角一彎,擡起手指在她的鼻頭上颳了一下,“怎麼這麼問?”
她笑着,指他的臉,“你臉上寫着呢,託你的福,我也學會了看人面相了,以後可以發展個副業,專門爲人看相算命,測算兇吉,沒準混成一大師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認真地問:“原來你還有當神婆的潛質,糖糖師太在上,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