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糖仍然沒反應過來,雙手緊緊地掐在他的胳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好像是一閉眼睛,一鬆手,他就化成風,不見了!
“冉冉。”他又低下頭,在她的額心上輕吻一下。
“你……你是逃回來的嗎?”
冉糖一個哆嗦,小聲問他。
“嗯……”黎穆寒突然想到了金髮女助理的話,猶豫了一下。
“真是逃回來的?”
冉糖的身體繃得更緊了,趕緊過去拉上了窗簾,又把燈光調暗,又去門邊看了看,家裏安安靜靜的,護理小萌的護士回去過年,這幾天黃管家睡在小萌的房間裏,這時候也應該墜入夢鄉。
冉糖這才關緊門,快步走回他身邊,用力抱住他。
“我要去換衣服,我身上溼了,你看,把你身上的衣服都弄溼了。”他輕輕拉開她的手,低聲說。
“哦,我給你拿,你去洗澡。”
冉糖趕緊點頭,快步過去給他拿衣服。
她小妻子一樣的溫柔,讓黎穆寒心裏充滿了喜悅,還是呆在她的身邊好呢,這樣溫香軟玉地往懷裏一抱,天天是晴天。
“你快把溼衣服脫掉。”冉糖扭頭看他,見他還不動,趕緊又催促。
黎穆寒解開衣釦,冉糖已經快步進了浴室,沒幾秒,水聲就嘩啦啦地響起來了。
“我自己來。”
他脫掉溼透的外衣,只穿着長褲,大步進了浴室。
推開門,只見她靠在牆上,雙手捂着臉,肩正聳着,分明在哭。
“冉冉……”他心一緊,穩步過去,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冉糖用力扮開他的手指,轉過身來,用力拍打他的胸膛,哆哆嗦嗦地罵他,
“混蛋,活着怎麼不打個電話……”
“我……”
“你不能打,打郵件也行啊。”冉糖不等他說話,又繼續說:“而且,既然活着,那你就別再回來了啊,又抓進去怎麼辦?逃出來就逃遠一點啊!我可以去和你會合,有多遠走多遠,這些東西我們都不要了,去哪裏養不活自己呢?就算開個小飯館,雜貨店,也是過日子啊!”
黎穆寒能說,他此刻被她這幾句話震得心都碎了嗎?
於是,他頭腦一熱,幹了一件讓他後悔不已的事,他主動坦誠了。
“冉冉……我是想把事情辦好了才告訴你。”
“什麼叫把事情辦好?”
冉糖的聲音堵在嘴裏,還在抽泣哽咽着。
“就是……我在處理這件案子的事。”
黎穆寒沉吟着,想着如何能解釋得更完美一些。
可冉糖只用了幾分鐘,便反應了過來,她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問: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晚上。”
“那就是說,你回來一天一夜了。”
“嗯。”
“那……你是故意留在國外,想遙控這邊的事?”冉糖又問。
“嗯……”
“還有誰知道你活着的事?”冉糖的呼吸又開始急了。
“邢隊長,和我國外那邊的下屬。”他沉吟一下,決定如實相告,“魏嘉和我,都落進了別人的較大,證據很完美,我不容易打贏這場官司,所以決定回國外去……”
“原來是這樣……原來一直是安排好的啊!”
冉糖點點頭,連退了兩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小聲問:
“我……想過的。”黎穆寒開始口吃了。
“哈……黎穆寒,你的心腸還不是一般地狠哪!”
冉糖雙目圓睜,已經出離憤怒了,從那場車禍到現在,整整十天,他居然就這樣瞞着,藏着,掩着,一點口風都不漏,眼睜睜看着她受折騰,讓她一個人在地獄裏煎熬了十天。
“我……”黎穆寒的背上開始冒冷汗。
“你……”
冉糖猛地擡手,真想一耳光打下去,可她的手在半空頓了會兒,握成了拳,咚地一聲,重重地砸在他的胸膛前。
很有些力氣!
居然捶得他往後退了兩步!
“滾吧。”
她冷冷地說了一句,一手掃落了給他擺在一邊的乾淨衣物,轉身出去。
“冉冉!”黎穆寒心裏暗咒了自己一句,怎麼能頭腦發熱,說出實話呢?什麼謊言不能編,就說是從監控跑出來的,就說昏迷不醒,才爬起來……
“冉冉,你聽我說。”
他追出去,緊緊抓住冉糖的手臂。
“不用說了,黎穆寒,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狠心的人!我居然傻到,要跑去國外看你……黎穆寒,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冉糖用力抽回了手,大聲咆哮着。
黎穆寒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站在她的面前,有些手足無措,看她淚流如注,看她氣得發抖,看她瀕臨發狂,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你去辦你的事吧,我不會說出去的,我要睡了。”
冉糖盯着他看了會兒,那喜悅一掃而空,冷冷地說完,快步走到了牀邊,順手抄起那串風鈴,狠狠地砸向牆壁。
稀里嘩啦的聲響過後,貝殼摔碎了好幾塊。
冉糖看了一眼,忍着去撿的衝動,掀開被子窩了上去。
黎穆寒緩步走過去,把碎掉的貝殼一枚一枚地撿起來,放到梳妝檯上。扭頭看她時,她縮在被子裏,只有一頭亂篷篷的發露出來,就像一隻受了委屈的貓,把自己藏進了別人探察不到的世界裏。
他緩步過去,手伸進被子,去找她的手。
“走開。”冉糖迅甩開,往那邊拱了拱。
“對不起。”他低低地說。
冉糖不出聲,那篷亂髮又往被子裏縮了縮。
黎穆寒脣角緊抿着,好半天才深深吸氣,把整隻手臂都塞進了被子裏,想要摟她。
“黎穆寒,你要是不走,我就報警,我就告訴全天下人,你活着,你是逃回來的。”
冉糖突然就爆發了,用力掀開被子,抱着枕頭往他的頭上丟。
“冉冉……好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快別生氣了。”
他接過了枕頭,放到一邊,雙腿跪到牀上,連着被子一起把她往懷裏抱。
“你總得讓我把事情處理好,以後才安枕無憂。”
“哈……”
冉糖冷笑起來,用力地掐着他的手背,氣沖沖地說:
“黎穆寒你永遠不可能安枕無憂,你這樣心狠手辣,你以爲我真不知道你的爲人嗎?誰和你搶生意,你就整得別人翻不了身,咄咄逼人,從來不給別人留後路,所以總會有人來找你報復,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安寧!”
“你怎麼說話呢!”
他臉綠了綠,雙臂把她的肩箍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