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看到他,她忍了那麼久的情緒終於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你怎麼哭了?”見她一下子哭起來,傅斯年毫無心理防備。
“我剛剛以爲我爸就快不行了,我的心裏真的好害怕。”顧雲憬哭得很傷心。
當時,她真的好希望傅斯年能在她的身邊啊,哪怕什麼都幫不了她,但只要這樣靜靜地陪着她,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別怕,只是虛驚一場。”傅斯年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很怨恨我的父親的。我恨他娶了一個後老婆,我恨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關心過我,他甚至爲了討好我後媽,從我念寄宿制學校起,就只給我很少的生活費,我因此好多時候都得捱餓。可是當我剛纔聽到我後媽說他突發腦溢血的時候,我卻突然害怕起來,我怕他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面對他,顧雲憬忽然很有傾訴的慾望。
傅斯年從來都不知道她的童年竟然過得這樣艱辛,但他卻更沒有想到,這只是她輕描淡寫說的,她真正的童年,卻是比她說的要慘很多。
“我能理解。”他不擅長安慰人,除了這句,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顧雲憬在他的懷裏哭了好一會兒,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你剛剛給我打電話,就是想跟我說你父親的事?”給她擦去眼淚,傅斯年心疼地問道。
“嗯,我當時聽到我爸的消息後就慌了,不知道想要找誰幫忙。”顧雲憬抽泣了一下。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傅斯年很自責。如果當時他能接到她的那通電話的話,她就不會那樣害怕了。
“這也不是你的錯,我爸不是平安挺過來了嘛。”不想讓他內疚,顧雲憬衝他勉強笑了一下。
“不過你剛纔說是院長親自操刀,你有熟人在這裏?”想到剛纔她說過的話,傅斯年覺得有些奇怪。
一般來說,普通人生病,是不會由院長親自操刀的。
呃……她怎麼說漏嘴了……
顧雲憬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心裏掙扎着要不要把梁白庭幫了她的事告訴他。說吧,他一定會不高興,但不說吧,她又不想騙他。
“算了,”傅斯年想了想,又覺得這個問題不重要了,攬起她的肩膀,“走吧。”
“去哪?”顧雲憬今晚經歷了太多,此時的她腦子還一時轉不過來。
“你父親不是在這家醫院嗎,既然我都來了,一起去看看他吧。”傅斯年說着,就要去按電梯。
“你要去?”顧雲憬很意外。
要是他現在出現在她父親的病房,只恐怕他老人家沒心臟病都會被嚇出來吧!
“怎麼?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把我介紹給你家人?”傅斯年皺起眉頭。
在他看來,只有正式地把另一半介紹給家人,纔算是真正認可對方。
“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才合適?”傅斯年臉色陰沉下來,語氣明顯很不高興。難道他就那麼拿不出手嗎?至於她這樣推三阻四?
“這個……要不然,還是等到我父親把病養好一些再說吧。”顧雲憬雖然不想讓他不高興,但眼下父親這情況,確實也不宜讓他們見面。
傅斯年不說話地站在那。此時已接近凌晨,醫院的燈光打在他身上,更顯得他陰冷逼人。
許久,他才僵硬着從齒縫間擠出三個字:“隨便你!”
說完這句,他便轉身要走。
“哎,你去哪裏啊?”顧雲憬趕緊朝他追上去。
“既然你不讓我探病,那我還在這裏做什麼?”傅斯年開口,話裏行間都帶着濃濃的怒意。
算他自作多情,竟然還在盼着她能把他介紹給她的家人。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生氣啊!”顧雲憬追上他,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
“你不是這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傅斯年突然停下來。
沒料到他會突然收腳,顧雲憬腳沒剎住,一下子狠狠撞進了他的懷裏。
他的胸膛結實,像一堵銅牆鐵壁一般,直撞得她鼻尖生疼。
“慘了,流鼻血了!”她捂住鼻子哀號道。
“怎麼了?讓我看看!”一聽她這麼說,傅斯年哪裏還有火氣啊,趕緊緊張地去查看她的鼻子。
可是當他拿開顧雲憬捂着鼻子的手,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鼻血的痕跡。
“你不是說流鼻血了嗎?在哪裏?”他瞪着她。
“咦?好像真的沒有耶。”顧雲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副很驚喜的樣子。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傅斯年轉身又要走。
“哎!你先別走啊!”顧雲憬趕緊眼疾地伸手將他拉住,“說真的,你還沒有喫晚飯吧,我也還沒呢,一起喫吧!”
“誰跟你說我沒喫的?”傅斯年睞她一眼,“你以爲我那麼蠢,會餓着自己的肚子?”
“咕咕~咕咕~”纔剛說完這句,他的肚子在此時很應景地叫了兩聲。
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這個嘴硬的傢伙,還說不會餓着自己,這下啪啪打臉了吧!
一股暖流從顧雲憬的心底淌過。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可以嘲笑他的機會,但看了一眼他越發陰沉的臉色,最終她還是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她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哎,我知道我們的總統先生肯定現在喫得飽飽的了,可是我真的好餓啊,你看它都餓得叫起來了。總統先生,你最體恤你的臣民了,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餓肚子的,對不對?”
看她誇張的表情,傅斯年差點沒忍住笑出來,火氣早已不翼而飛了。
還算這個女人懂得看臉色。
“走啦走啦!”顧雲憬見他有些動搖了,趕緊拉起他的手,便往醫院外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