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負一樓的電梯鍵後，他便放開她，將手揣進了褲兜裏。
“不是說那些文件都很重要，必須馬上翻譯出來嗎？”實在忍不住好奇，顧雲憬問。
“怎麼？你是想現在再回去工作？”傅斯年側頭看她。
“當我沒問。”顧雲憬趕緊住嘴。
她不說話，傅斯年自然也不可能主動找話題，兩人又開始陷入沉默。
顧雲憬站在他的身側，看着他修長挺拔的身形出神。
她實在搞不懂他，要她完成成堆工作的是他，現在又提前要她下班的還是他。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電梯裏的光線很亮，不似剛纔在辦公室時那般昏暗。她又想起保安剛纔對他們兩人的誤會，臉頓時燒起來，在此刻明亮的燈光下，有些無所遁形。
她擡手，摸了一下雙頰，有些燙手。
電梯鍵上的數字在不斷下跳，她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默默在心裏數着。
不對，他不是說要回辦公室發郵件的嗎？
她忽然想起剛纔他說的話來。可是剛纔他分明連電腦都沒有開一下啊，難道是他忘了？
不過像他這樣精明睿智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犯那樣低級的錯誤，他又不是她。
但既然不是忘了，又是怎麼回事呢？
她重又把視線移向他，想從他的臉上讀出哪怕一星半點的信息。
但是——沒有。
從她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籠罩在陰影下，讓人完全捉摸不透。
她承認，她的道行太淺。
想到剛纔自己失手打他的事，她到底還是不忍心，於是開口問道：“你真的確定不用去醫院拍個片子檢查一下什麼的嗎？萬一我把你打得腦震盪或者內出血什麼的呢？”
“你在害怕什麼？怕我以襲擊總統的罪名將你逮捕？還是怕我出事，你得進監獄？”傅斯年回過頭，眼神晦暗不明。
“呃……”被他的話問到，顧雲憬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也是啊，她到底是因爲什麼呢？好像他說的這兩種都不是。
電梯門在此時開啓，傅斯年擡起他修長的腿，率先邁了出去，反正，他也沒指望她能給出什麼讓他滿意的回答。
原本顧雲憬是想自己打車回家的，卻被他執意塞進了車裏。
“跟那些形形色色的出租車司機比起來，我顯然更值得信任。”傅斯年盯着她的包臂套裙看了一眼，然後說道。
顧雲憬低頭，原本幾乎快要及膝的裙子這樣坐下來，就只到大腿的中部了，露出她一大截白嫩的雙腿……好像是有點不太方便。
她想起最近出的一起妙齡少女打車，卻被司機性侵併殘忍殺害的事件，內心不禁發起毛來。
“我對你的長相其實是挺放心的，就怕現在天黑，司機看走眼。”說完這句，傅斯年便給她關上了副駕駛的車門。
哇呀呀呀，他的意思是說，她的長相很安全，如果司機的眼睛正常，是絕對不會對她起什麼歹念的嗎！
雖然她長得算不上傾國傾城，但好歹也沒有那麼差勁的好不好！真是，見多了美女了不起啊！
看着他繞過車頭上車，她甩他一個白眼。
她倒是想很有骨氣地下車，瀟灑地甩他一個背影，但想了想，她還是放棄了那種意氣用事的做法，畢竟正如他所說，再怎麼樣，他也比那些陌生出租車司機稍微靠譜一些。
相比起來，她還是更在意自己的小命。
因爲兩個人都在生悶氣，所以他們一路上自然都沒有說話。
“就把我放在這裏吧。”等車快要開到顧雲憬住的小區時，她忽然出聲，讓他停下來。
“還沒到。”傅斯年一直平視着眼方。
“我知道還沒到，但我晚上沒喫飯呢，現在餓得厲害，我找一家店喫點東西再回去。”顧雲憬回道。
如果平時晚上喫一個三明治，倒也不算太餓，但今天她的工作量實在太大了，腦力消耗太多，她在剛纔回來的途中就餓得有點受不了了。
傅斯年側目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打了個方向盤，將車靠邊停下來。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送我回來。”覺得還是應該向他道一聲謝，顧雲憬說道。
“別自作多情，我也要回家，載你只是順路而已。”傅斯年口不對心地答了一句。
“啊？”顧雲憬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忘了？我們現在是鄰居。”傅斯年解釋。
“哦。”顧雲憬恍然大悟，她怎麼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還以爲他是特意送她回來的呢，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也對，他這麼晚了，怎麼可能會犧牲自己的睡眠時間，親自送她回來呢。
她懊惱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爲，打開車門，往一家大排檔走去。
這個時候還在營業的，也只有這種深夜小吃了。
向老闆點了一份炒麪，她便挑了一個位置坐下來。
雖然現在已經快凌晨十二點了，但來這裏喫夜宵的人還不少。
顧雲憬拿出手機，無聊地翻着新聞。
一陣風從頭頂吹過，她一旁的座位上又坐下來一個人。
顧雲憬原本並不在意，這個小喫攤本來座位就不算多，碰上陌生人拼桌的情況也並不稀奇，只是對方的存在感實在太強，讓人完全沒辦法忽視。
她擡起頭，朝對方看去。
“傅斯年？”見是他，她驚訝地叫出聲。
叫完後，她才驚覺不能在公衆場合這樣叫他，她趕緊拿手捂住嘴，往四周看了一眼，還好，周圍喫夜宵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沒有注意到剛纔她說的話。
與她震驚的模樣不同，傅斯年的表情淡淡的。他的嘴上戴着一個大大的口罩，將臉遮住了一大半。但即使只露出劍眉和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也依然帥得讓周圍的事物都黯然失色。
“你來這裏幹嘛啊？”她壓低聲音，向他問道。
“跟你一樣，肚子餓，來喫點東西。”傅斯年回答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