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都沒有發出聲音,但顧雲憬還是在第一時間便知道他醒了。
她轉頭看向他的同時,已經收起了臉上的愁容,臉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醒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傅斯年說着,坐起身來。
“剛來一會兒。”顧雲憬一邊說,一邊走到牀尾,先把牀頭調到適當的高度,然後再給他把枕頭調整了一下。
其實昨晚她一直都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裏,她怕,怕她走了,他會出現突發狀況。
傅斯年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昨晚一直都留在這裏,雖然他一直在昏睡,但迷迷糊糊的,他還是能感覺到有她在的。只要有她在自己身邊,他就會莫名地感覺到心安。
“突然想喫你做的菜了。”他看着她,眼神裏流露出少有的渴望。
“可我不想離開你。”顧雲憬拉起他的手,不捨得放開。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生病,不用他說,她也會一日三餐都親力親爲給他準備,可現在,她卻只想守在他身邊。
現在對她來說,時間不是一天一天地過,而是得以秒來計算。她不想把時間都花在做飯上面。
“可是我覺得吃了你做的菜,會讓我更有精神。”傅斯年又說。
“真的嗎?”顧雲憬的眼睛裏閃出欣喜的光芒來。
“當然!”傅斯年點頭,“其實第一次喫你做的菜,我就上癮了。從來沒有覺得什麼山珍海味像你做的那麼好喫過。”
顧雲憬沒想到自己的廚藝能得到他這麼高的評價:“好,那你想喫什麼?我這就回去給你做。”
“只要是你做的,我什麼都想喫。”傅斯年回道。
“好吧,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快去快回!”難得他向自己提了一個請求,顧雲憬自然會想方設法滿足他。
說完這句後,她便匆匆走出了病房。
看到她走了,傅斯年這纔拿出手機,撥出了梁白庭的電話……
……
半個多小時後,梁白庭來到他的病房。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看到傅斯年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剛纔接到他的電話讓他來這裏,他還納悶,這裏現在不是隻收治nmv病毒感染者嗎?
一直到他進入這個房間之前,他都沒有想到,傅斯年竟然感染了這樣的病。
難怪,這段時間國內局勢動盪,也不見他出來主持大局。
“雲憬也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嗎?”想到這個問題,他又問。
傅斯年點頭:“你這麼聰明,想必你應該猜到我讓你來這裏的目的了吧!”
儘管梁白庭已經猜到了,但他卻還是假裝不知道:“我又不是你,怎麼會知道你的想法。”
傅斯年看着窗外的雪:“你應該也知道nmv這種病毒,我現在已經是晚期,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雲憬了。你能不能替我好好愛她?她這個人看着很堅強,一副什麼事都能扛得住的樣子,但其實她的內心很脆弱,我認真地想了很久,覺得也只有你在她身邊,我才能走得放心。”
他怎麼可能會捨得!
顧雲憬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一想到今後的歲月裏,她身邊的人會是另外一個男人,她會爲他笑、爲他做飯,兩人還會接吻甚至更親密的身體接觸,傅斯年就痛到無法承受,可是正因爲他愛她,所以纔要站在她的角度爲她考慮。
“再捨不得又怎麼樣?既然自己無法許諾她未來,那我便不能自私地強佔她餘下的歲月。”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充滿了無奈以及對顧雲憬深深的不捨。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挖走自己的心臟一般,痛得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可他已經快要走到人生終點,如果那顆心臟被安到別人身上還能繼續跳動的話,他又爲什麼要自私地強讓它留在自己的身體裏,隨着他一起枯槁呢?
聽他說出這番話,梁白庭的心裏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滋味。
曾經,他們爲了得到顧雲憬,可以說不知道明裏暗裏較了多少勁。現在傅斯年越是下定決心把顧雲憬讓給他,就越是證明他的心裏有多愛她。
“抱歉,你這個要求,我恐怕辦不到。”他說道。
“爲什麼?你不是那麼愛顧雲憬?”見他拒絕了自己,傅斯年有些詫異,“難道你是介意她跟我已經有孩子了?”
“不是這個原因,”梁白庭單手插兜,“而是我清楚,就算你不在了,她的心裏也只容得下你,再也擠不進別人了。”
“我相信,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只要你足夠耐心,她會對你敞開心扉的。”
“如果是別人,或許我會相信,但她是顧雲憬,我太瞭解她了,即使她再活一百歲,也不會改變對你的心意的。你比我更瞭解她,我不相信你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傅斯年聽到這樣的話,心裏劇烈地動盪起來。
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呢?只是一輩子太長,他怎麼捨得讓她在未來上萬個日日夜夜都沒有個人來陪伴呢?
與其讓她一直帶着對自己的愛活完一生,他寧願看着她找到一份新的愛情,然後幸福滿滿地度過餘生。
見他沒說話,梁白庭又說:“在她心裏,你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
“你真的捨得她傷心難過?”傅斯年擡起頭,不甘心地問。
“自己的女人自己管,要是不想她流淚,你就給我堅強地活下去!”說完這句,梁白庭便轉身,離開了他的病房。
看着身後的那個房門,他重重地嘆息一聲。怎麼都不會想到,傅斯年竟然會感染上nmv病毒。
他回頭正要走,卻發現不遠處,一個身影站在那裏。
“雲憬……”他失聲叫道。
“斯年叫你來的?”看到他站在這裏,顧雲憬便猜出了他們談話的大概。
梁白庭看着她,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