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說笑了。”顧雲憬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回應他。
天知道此刻她是要用多大的意志纔不會讓自己崩潰到大哭啊！
親眼目睹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殺害，可她卻還要跟殺人兇手並肩走路，還得裝作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的樣子，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和挑戰。
這是一場心理的博弈，比的是誰的心理素質更過硬，誰就可以取得最後的勝利。她看得出，程皓天還是有幾分忌憚她的“總統夫人”這層身份的，所以在不確定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面目之前，他應該還不會拿她怎麼樣。
“顧小姐，你很熱嗎？怎麼額頭上這麼多汗？”程皓天說着，伸手就想去摸她的額頭。
看到他的手朝自己伸過來，顧雲憬條件反射地就把頭移開了。
看出她眼裏的害怕，程皓天的眼底劃過一抹狠戾。
“啊，抱歉！好像我已經開成條件反射了，除了我先生外，我都會對別的男性下意識的迴避。”顧雲憬爲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沒關係，怪我考慮不周到，的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程皓天收回手。
“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有手帕，”顧雲憬說着，拿出兜裏的手帕給自己擦拭了幾下額角的汗珠，“實不相瞞，其實我現在很緊張。”
“你很緊張？”程皓天的眼裏迸射出一抹狠決的光來。
“對啊，”顧雲憬笑了一下回道，“今天我先生參加總統競選，我似乎比他還要緊張，你看我，手心裏都是汗水了。”
說着，她把手攤開來給他看。
“要是被我先生知道我比他還緊張，他肯定要笑話我了。”
聽到她的解釋，程皓天眼裏的狠戾才稍微收斂了一些：“你緊張什麼？在我們大家看來，他當選總統根本沒有任何懸念。”
“你太過獎了，其實我倒不是真的那麼在意結果，就是習慣性的緊張而已，就像是小時候上學的時候上臺競選班幹部一樣，只是純粹緊張要上臺而已，與結果無關。”顧雲憬解釋道。
她的解釋看起來合情合理，並沒有什麼破綻。程皓天開始相信，她剛剛的確是在打電話，並沒有看到或者聽到書房裏發生的那一幕了。
兩人一起來到程伯釗的房間。
“雲憬，你來了啊。”看到女兒，謝雯娜抹了一下眼淚，然後站起身來。
“媽，剛剛斯年來電話了，他讓我們馬上過去。”顧雲憬故作輕鬆地說道。
“現在嗎？可是你程伯伯……”謝雯娜剛想說，程伯釗有話想要單獨跟她說。
顧雲憬猜到母親會說什麼事情，於是趕緊打斷她的話說道：“斯年那邊挺急的，應該是要我以他夫人的身份過去給他助威，等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們再過來吧。”
接着，她又轉頭看向牀上的人：“程伯伯，我有急事得先去處理，等處理好了，下午再過來看您。”
“好的。”顧雲憬朝他笑了一下，然後又看向母親，“媽，我們先去斯年那邊吧。”
謝雯娜雖然還想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起身拿起包。
不過到底，她還是不放心程伯釗，回頭擔憂地朝他看過去。
“我會等你們來的。”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程伯釗笑了一下，向她說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謝雯娜叮囑他。
儘管她現在還難以接受剛纔聽到的那樣一個震驚的事實，但想到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也不想再去多計較了。
而且她現在也想去找一下傅斯年，憑他的人脈關係，說不定可以找到醫治得好程伯釗病的專家。就算不能治好，再拖一段時間或許還是有希望的吧！
她真的不希望，她的女兒纔剛得知自己親生父親的消息，兩人就已經沒有時間再接觸了。
顧雲憬努力剋制着內心的恐懼，表面上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來：“那媽，我們走吧。”
“好。”謝雯娜把包提到手裏，嘆了口氣，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老爺，藥快涼了，您還是趁熱喝了吧。”管家上前，將藥碗端到了程伯釗的面前。
“好。”程伯釗目送着兩人走出了臥房，掙扎着坐起身。
雖然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迴天了，但他還是想要儘可能地拖延一點時間，他真的想親自向女兒道一聲歉。
聽到房間內的談話，顧雲憬想起剛纔程皓天跟那個宋醫生的交談，宋醫生似乎說過，程皓天的計劃是今天要把程伯釗害死，再聯想到宋醫生最近幾年都在給程伯釗用慢性毒藥的話，她不禁冷汗直冒，直覺覺得那碗藥一定有問題！
“媽，您稍等一下！”不能讓父親冒那樣的險，她說完這句就又轉身回了程伯釗的臥房。
“哎，雲憬，你還要做什麼啊？”不知道女兒又想起來什麼，謝雯娜問了一句。
把兩人送出門口的程皓天見顧雲憬又突然折返身回去，眼底又浮現出一抹可疑來。
顧雲憬開門進去，就看到程伯釗端着藥碗，正要準備喝下去。
“程伯伯！”她朝他大叫了一聲。
“雲憬？”看到她又折返身回來，程伯釗擡起頭，疑惑地看着她。
顧雲憬看了眼他手裏的碗，慶幸他還沒有喝下去，於是幾大步走到他面前：“程伯伯，您一定要等着我下午再來，好嗎？等斯年那邊的事情結束以後，我一定會讓他請一個一流的專家團隊過來幫您看診的。”
見她這麼緊張自己，程伯釗露出欣慰的笑來，女兒現在是在關心他呢！
“好，我會的。”他笑着點點頭。
“顧小姐，有什麼事情等一下再講好了，先等我們老爺把藥喝了吧。”管家也是擔心自家老爺的身體，於是好心地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