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怪悟 >第十五章 該死的遊本昌
    遊本昌看到我手裏眼球都傻了,但他馬上發現自己失神的情態被我捕捉到了,他瞬間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用顫巍巍的手捋着漢奸一樣中分頭,但他內心是十分牴觸的,開始有意向後挪步。他現在極像是一隻被貓玩慫了的小老鼠,魂不守舍地想跑又不敢跑,因爲他害怕自己動作幅度太大會惹到這隻貓。

    我馬上意識到,眼球是真的,那小姑娘也假不了。這傢伙一直在裝傻充愣。溺死的夏阿強以前也是男護,他們以前或許認識,至少他應該看到過夏阿強佩戴過眼球。這點很容易鑑定,遞給他就可以了。“剛剛那小妹妹叫我給你的。”

    聽了這話,他五官扭曲,哭腔告饒:“我的祖宗,你到底想幹嘛”

    “我就想讓你幫我確定一下,那小姑娘是否存在。”說這話的時候,我雙眼一直盯着他,可我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但他畏懼的表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我手一伸過去,他就像躲避硫酸一樣繞着眼球滿屋子逃。

    屋子並不大,他不敢向外逃的情況下很輕鬆的被我逼到死角。發現自己進退兩難後,他倉促地對我打了個並不標準的暫停手勢,“你真得病了,應該是輕度幻想,屬於精神分裂症”

    “你到底看沒看見”我已經煩了,總覺得他跟這事脫不開關係,可看他驚驚乍乍的樣子我也不敢逼得太緊,他害怕眼球害怕得要死,我怕他真一口氣倒不上來就死我面前了。他是病患,我現在的做法已經很出格了,但他想矇混過關也是不可能的。

    “看見什麼”他雙眼盯着眼球飾品繼續裝傻。

    “小女孩。”我又貼近了些。

    “沒看見”他答得很堅定,卻非常擔心我繼續上前,快速對我說:“幻想產生於腦海中,我與你是不同的個體,一般情況下,我幻想的都是大波妹,而你構建的是小女孩。咱倆取向差異懸殊,所以幻想也是沒有交集的,你的幻想並不會映射在我腦海,我是看不到的。”

    “這東西你能看到嗎”我猛地將眼球飾品遞到他鼻子下面。

    他像看到一條眼鏡蛇一樣驚恐,應時屏住呼吸,先兩隻枯槁的老手死死鉗住我的手腕,然後他貼在牆角移開些距離後,才嚷道:“這東西是客觀存在的,我自然能看到”

    “那你拿着吧,我主觀幻想出的那個小姑娘讓我給你的。”我沉着臉說。

    他一把推開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到了另一個死角,“不不你我交情甚淺,怎可收取你這麼貴重的物品”

    我見他連碰都不敢碰,就恐嚇他說:“再不跟我說實話,我就把它塞你嘴裏”

    “別別”他表情像是個欠租的佃戶,忽的孤注一擲,低聲下氣提議,“我能幫你解決。”

    “怎麼解決”我不是信任他,我是真有些後怕。現在看似我在欺負他,其實我比他更無助。那小姑娘把眼球給我了,我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夏阿強的接盤俠,這感覺非常不好。

    “最快捷的方法,換個環境,幻覺受環境影響非常大,你總在夜裏守着病患,自然容易產生異樣的幻覺。另一個方法比較硬氣,適合你,就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像看電影的恐怖情節一樣,不去仔細品味也能解決。”

    雖然我沒仔細聽,心中卻豁然開朗。估計那小姑娘他也看到了,不然他絕不會如此緊張我手裏的眼球,只是他當做什麼都沒看到而已。這思維模式有些像惡少,大大咧咧,不管不顧。管你是人是鬼,統統不去在乎,不去思考,只當做了個噩夢,簡單粗暴的解決。

    到現在爲止,我還是覺得自己剛剛被坦克碾壓過,渾身都是酥軟的,一碰就要碎掉的樣子。不管什麼方法,我都肯試一試,只想儘快恢復心境的平穩。於是我開始努力驅除記憶中的紅色,卻發現越想忘掉越清晰,這紅色先是浮出了古怪的笑,再想連觸覺都有了,我馬上收功,對遊本昌聳肩說:“ 3d影像,還帶觸感記憶,我騙不了自己。”

    “那就只能用大招了,視線轉移。”他那模樣似乎在爲我着想,可急於打發我走的意味明顯。

    “行嗎”我倒是聽過這說法。

    “肯定行,灑家只騙女人,從來不騙男人的。值班室桌子上不是本經書嘛,你去看看吧,保準管用”他努力擺出十分真誠的表情。

    我知道他說的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和觀世音菩薩救苦經,這兩本書是張靜怡給我的,當時我覺得唯物不該苟同唯心,高傲的認爲她有些無厘頭,沒想到現在遊本昌也提議讓我利用這兩本書。但是不管這兩本書能否虐殺我腦海中的妖紅色,我都不可能回值班室的,那小姑娘沒準正氣哼哼地等着我呢。我現在需要的是天亮,而不是經書。

    遊本昌見我猶猶豫豫,就吊着嗓子說:“還大小夥子呢,老孃們兒來了大姨媽時候的膽子都比你大。去拿吧,我給你留着門。”說着,他就將鋼化門打開了,並向外吼了一聲,走廊內瞬間一片光明。

    他不屑的眼神並不能激怒我,我纔不會上他的當。但我有責任在身,不能總躲在病患房間內,着實應該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了,哪怕我的責任只需要到天亮。於是我硬着頭皮走到門口,急速探頭左右掃視一下,雖然沒看到什麼,但我還是打算先退回去。

    可就在這時候,遊本昌大喊一聲“走你”。我暗道不妙的時候,後腰就捱了一腳,一下就撲了出去。他只想把我趕出來,這腳是貼近了踹的,力度並不大,所以我很容易穩住,可我還沒轉身就聽到了關門聲。等我揉腰看向他的時候,他正朝我吐舌頭呢。我氣得心臟都直痙攣,但真是拿他沒辦法,更沒膽量在這地方跟他耗着。我能做的就是朝他陰狠地點頭,隨即毛骨悚然地查看左右的情況。

    這幾十米遠我走得是心驚膽顫,尤其是通過患者房間時,總覺得左右兩扇門會突然打開,然後衝出個妖紅色。當我謹慎地推開值班室的門後,看到裏面並無異常,空蕩蕩的,彷彿沉寂了百年的那種陰森,毫無生機可言。有了前車之鑑,我只把門虛掩上,魂不守舍地把椅子拉到牆邊,背靠牆壁。我手上拿着快被翻爛的經書,爲了不再想紅色,我開始用心誦讀: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起初還是心有餘悸,會忍不住用餘光觀察室內狀況,基本就是心不在焉地速讀,慢慢地,指甲大小的字就印在了我的心底,不知何時起,我一心想要弄明白每個字、每句話、整部經書的意思,或者說是深意。從那時起,我忘了自己爲什麼誦讀、現在的時間、我在哪裏,甚至忘卻了一切。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忘我的境界,但我清晰的知道,自己的靈魂隨目光沉浸在每一個金鉤鐵劃的文字上,那感覺就像重生了一次又一次。每個文字都不是簡單的漢字,它繁雜得像是浩瀚宇宙,讓你不得從它的偏旁部首去拆分理解它。無論怎樣感悟,當你翻過來再讀的時候,總能悟出另一層深意,永遠無法領悟其精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