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欠揍,我讀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只得將微顫的手指按了下去。
心慌,氣衰,我分不清自己是何種狀態,總之非常不好。一陣陣眩暈讓我覺得如臨夢境,眼前是一片荒漠,目及之出,唯有一顆左右搖擺着的仙人掌。
視頻經過一段時間調整,兩道呼吸聲一高一低,我臉上滿滿的不耐煩,橫眉立目地催促好了沒有。
聽到“稍等”,可以判斷出,錄像的人正是苟大山。
他答了聲好了,視頻中的我纔不情願地說本人在此鄭重承諾,從今以後,我和療養院再無瓜葛,不再追究養老院矇騙入院的事實。離開養老院後,不再回來,不再和養老院要解釋,不再沒完沒了
“還得承諾不再打我。”苟大山的聲音很大,說完吸溜着,似乎還想再加上點別的什麼。
“我都不回來了,還怎麼打你呀”我煩膩地說。
頓了一下,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說“那也得加上這句,這次差點兒被你打死。”
我捂臉偷笑了下,按要求加上,隨即,他又說了聲好了,畫面突然黑了。
我在腦海中仔細挖掘了一遍又一遍,確定對此事一點印象都沒有,此事無解,我卻忽然想起剛剛門衛王大爺也曾感嘆過,“你特麼怎麼又回來了。”
顯然,他們都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我了。
之前火夢炎的事情如同晴天霹靂,我害怕、彷徨,滿腦子都是她,竟然忘記了失去的那段時間。現在,那段時間自己付出了水面。
從視頻看,這或許能解釋我那段時間去哪了。以此分析,我是被療養院“羈押”了,束衣就是明顯的“囚服”。但是,視頻內容有些變態,其目的不是單純的研究記錄,而是留證,讓我保證不再回療養院,就像我老去超市偷東西,被抓到後寫的檢查。
本想問苟大山,發現他正在穿衣服,身上到處可見青於,下垂的老皮上有幾處亮晶晶的青紫“蜈蚣”。
我心頭忽的有些心疼他,雖有些莫名其妙,還是吞下了到嘴邊的話,打開了最後一段視頻。
視頻一開始,就是苟大山大嚷大叫,還摻雜着呻吟聲,憤怒地讓我發誓,發毒誓,不再打他,他才肯告訴我一切。
視頻比上一個時間長,地點明亮,是個沒在我記憶中出現過的陽光明媚的辦公室,我是懶散躺在沙發上。以說話口吻和葛優趟的姿態看,相比之前的“囚服”,這視頻中我的階級突變。但內容和之前沒差別,雖然模樣是地主老財,表情是土匪頭子的陰狠,我還是不情願地承諾不再來療養院。
如果之前是被羈押,這次的我好像是個無賴,總找療養院碰瓷的專業人士。
“能幫我解釋一下嗎”我還是選擇直接問他,從視頻分析,我就算不是精神分裂,也是個嚴重的健忘症患者。
我很惶恐,原本我已經無法分辨事實,現在看來,或許我的一生都是精神病,從沒有什麼事實可言。
“可我不記得了。”這話並不無賴,我真的不記得了。
他這種人竟然擺出了氣急敗壞的表情,連眼鏡都摘了,“你記不記得視頻都在男子漢大丈夫,吐個吐沫”
“我說話算數啊,不是沒打你嘛”我避重就輕。
他有些結舌,揉了揉鼻子上的痕跡,深思着帶上眼鏡,“這點我倒是很滿意。這回你怎麼沒動手”
我尬笑着搖頭,心說從進門開始,至少有20次想弄死你,只是一直沒找到合理的藉口。
早知道藉口難尋,還不如一進門就開打了,頂多也就是再錄一遍視頻。現在晚了,看完視頻,就算不記得了,也不能破了自己的心性。
我當然不能說心裏話,只得反問他“我打你幾次了”
他頗爲激動,咬牙切齒地說“前四次都打了,只要一見面,不等我解釋,馬上撲過來,跟特麼精神病一樣。”他這歲數的人也說了句髒話。
我回憶了一下,雖然一點也記不起來了,但他的話還是可信的。剛剛見面的時候,若不是張靜靜提醒我,我肯定竄到牀上暴揍他一頓。
從他的話中,我還意識到,我不是丟了四個月的時間,而是丟了幾段時間,加起來總共四個月。不然的話,發誓的視頻不會有兩段,他也不會來回捱揍。
想到此處,我更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我不記得發過誓,但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導師看,所以”
“哎呦,你可拉倒吧。”他受寵若驚地擺手打斷我,一臉別騙我的表情,“之前是我錯把你當好孩子看了,經過你這幾次的拳腳糾正,我已經確認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傷心欲絕的表情明顯是演給我看的,他擅長人際關係學,知道如何用表情烘托要說的話,讓他的話更容易被接受。
我已經上過當了,戒備心是不容易被情感驅散的。而且我是個孤兒,我知道如何將自己包裝成可憐的人,“視頻上明顯都是你在幫我,可我都不知道你幫過我什麼。”
他嘴角微翹,老態龍鍾的說“這倒是,雖然你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但對我這個老傢伙還算是最溫柔的。不過呀,你別套我了,想知道什麼的話就直接問,這是最後一次了。”
其實他明顯就是在等我,現在卻變成我向他求教,總感覺正中他下懷了。
我苦笑了下,“我丟了一段時間。在我記憶裏,暫時沒法驅除對你的敵意。”我儘量把話以我們都能接受的方式說出來,即給了他面子,又不顯得我太做作。
“是你自己選擇性失憶,不是時間丟了,是你主動要求刪除了那些記憶。”
“記憶還能刪除想去忘,就已經用心了,記憶會更深。”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我內心稍稍鬆了口氣。
很慶幸他說的刪除,若是他說我就是個精神病,那我這一輩子就都白活了,那纔是最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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