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顧建國聲音略帶着一絲沙啞，眼裏也佈滿了血絲。
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這一刻看起來竟然有些滄桑。
“爸，要不，我和月蘭帶着呆寶單獨過吧！”
顧紅旗還沒啥反應，王娣來已經跳了起來，“你說啥？顧建國你有沒有良心，我和你爸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給你娶媳婦，幫着你照顧孩子，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竟然說要分家單獨過了？”
“你這是嫌棄我和你爸年紀大了，是你的拖累了是不是？啊？”
“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還不相信！現在看看，人家說的對啊！你不僅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還是個白眼狼啊你！”
“我告訴你，你想分家單過？沒門兒！除非我和你爸死了！不然你就別想單過！”
王娣來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堆，臉都紅了。
她稍稍喘了一口氣，眉毛又立了起來，“好端端的，你咋會想着分家單過？我知道了，是不是秦月蘭那個臭娘們兒挑唆的？我當初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你非要娶！現在心都被她那個小妖精給勾走了，眼裏都沒爸媽了！”
王娣來的話越說越難聽，顧建國也站了起來，語氣不再是剛剛的猶豫不決，反而越發堅定起來。
“媽，你不用罵月蘭，這事兒不是她提的，是我提的！我早就想着要分家了！”
“從小打大，你和爸的眼裏就看不到我，你們心裏眼裏的全都是建東。”
“你要是想說我不孝，那你就去村子裏說，我要是皺個眉反個悔，我就不是顧建國！”
“兒子長大了結婚了生了孩子，分出去單過的多了去了。你要是非說這是我不孝順，那我就做那個不孝順的兒子！”
“反正，分了家，爸媽還是爸媽，你們要是有啥頭疼腦熱需要我出錢出力的，我絕不含糊推脫。”
“我想分家，不爲別的，就爲了讓媳婦孩子能當個人，日子能好好過！”
在王娣來的記憶裏，顧建果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
顧建國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讓幹啥幹啥，不會偷奸耍滑，更不會甜言蜜語。
王娣來覺得顧建國老實，聽話，木訥，心裏藏奸，一點兒也沒有小兒子顧建東討喜。
她想怎麼對他就怎麼對他，打罵也好，苛責也好，使喚也好，從來沒想過他心裏會怎麼想。
反正不管他怎麼想，他也是她兒子。
當媽的教訓兒子，那不是天經地義的？
一直以來，王娣來都認爲，顧建國不會反抗，也不會反駁她。
他會一直乖乖聽她的話，老老實實幹活兒。
她可以一直高高在上，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眼前的這個，真的是顧建國？
真的是她的大兒子？
王娣來喃喃，“顧建國，你是不是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