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道止道 >第九十二章 替罪羊
    包子鋪中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停下動作,看着朱柴身後緩緩踱步走來的一人,眼中無不包含着戲謔或忌憚的目光。

    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上面點點發黑的油漬及麪粉,仔細看還有一塊塊淡淡的血斑,同樣是一雙眼,一張嘴,除了臉色特別的白皙,整個人顯得很是普通。

    當他開口時纔看見此人的嘴脣竟是紅潤的過分,透出一種妖豔的紅色,或者說是猩紅,讓他原本不起眼的面向有些滲人起來。

    血狼拍了拍手,把手上殘存的麪粉拍掉,看向轉過身來的朱柴,突然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好久沒有開竈了,朱老三,來玩兩把吧”

    朱柴一聽此話,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這副狼狽模樣自然引起了衆人的鬨堂大笑,紛紛嘲弄起來。

    “不愧是當得青麓山懶蟲的稱號,還真像條蟲”

    “朱老三這些年在寨子中當縮頭烏龜,沒想到最後還是栽在了血狼的手中啊”

    “血狼竟然要爲朱老三開竈,要知道自從包子鋪開張以來,都沒多少人敢在這裏開竈。”

    “嘖嘖,難道是血狼按耐不住口舌之慾了朱柴還真是倒黴,正好一頭撞上來。”

    “我倒是很想試試這人肉包子的味道,嘿嘿......”

    此人說完之後躍躍欲試的表情竟讓旁邊幾個人深有同感。

    如此冷血的一幕這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必定是無比荒誕,但加入十一峯的人哪有什麼善於之人,在旁邊不捅上一刀已算是良善之輩。

    寧七早不動聲色移向一邊,聽到場中的議論聲,他大概明白了一點,就是今日朱柴真的要倒大黴了。

    而當事人朱柴跌坐在地上後又下意識站起,滿臉汗珠,臉龐紅白流轉不定,顯得很是惶恐。

    雖然大庭廣衆之下洋相百出,但多年來磨練出的堅定心性讓他根本沒把這事跟丟臉扯上什麼關係。

    廢話,他的厚實臉皮可不是白長的

    令他惶恐的是血狼口中的“開竈”,這個與平常的生火做飯意思差不多,但材料可是大爲不同。

    十一峯的一衆匪徒大都是兇狠好鬥的人物,而要解決矛盾衝突必須上擂臺,否則以這羣人的兇悍性格不加以約束,十一峯的人馬都要消耗在內鬥中。

    除此之外,就剩下這名爲“開竈”的賭局。

    是的,就是賭局......上擂臺最多是傷筋動骨,但要是進行“開竈”對賭,最輕的都是缺胳膊斷腿的下場。

    進行開竈賭局的雙方須以自身的軀體作爲賭注,並當場開爐生火,輸掉的人不僅要將自己的軀體割下做成人肉包子,更重要的是需親口喫下這原本屬於自身一部分的肉餡。

    食肉寢皮,不外如是。

    此種賭局,作爲開創人的血狼稱之爲殺人誅心之法。

    自從此種賭盤作爲包子鋪的重頭戲,已經好幾年沒有人嘗試過了。

    想想也是,除非是心理扭曲並且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時纔可能進行對賭,平時誰會找不自在。

    看着血狼身後有幾人已經搬來爐竈,並且在旁邊和起麪糰,朱柴覺得要是跪地求饒能逃過一命,他定會立即磕上百八十個響頭。

    可惜,血狼今日註定要好好跟他玩一場了。

    “血狼老大,論賭術我可不是你的對手,不如放過我如何”微伏着身子的朱柴擠出僵硬的笑臉,說話間都帶着顫音。

    但迴應他的只是血狼一個滲人的眼神。

    “朱老三,你好歹是十一峯的一員,不會就這麼怕了吧”

    在朱柴臉色青紅不定的時候,令他極爲耳熟的恥笑聲從一旁陰測測傳來,剛纔門外嘲諷過的胡茬大漢從人羣中鑽出,臉上一副戲謔的表情。

    朱柴看到這幅令他厭惡的面孔,立即明白過來自己被血狼抓着不放,固然有自己在背後說人壞話被抓住馬腳外,最主要的原因應該就是這人在背後鼓動。

    在胡茬大漢出來後,寧七也瞧出來了,在腦中搜索片刻,就把這人的信息找了出來。

    “原來如此”把大漢的身份翻出後,寧七暗自恍然。

    原來此人叫朱富,跟這朱柴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兩人做的都是攔路劫財的勾當。同行是冤家,更何況兩人待在同一個地盤,生意被一人做了,另一人就只能喝西北風,所以兩人都看對方極其不順眼,加入十一峯後摩擦也沒減少過。

    此時被老仇人朱富當場挑釁,朱柴哪怕再怕死也要跟他切磋一下,但血狼一直在旁邊注視着他,像是盯緊了獵物般,他覺得還可以再慫一下。

    朱富嘲諷一句後,深知對手性格的他沒等朱柴開口,就連忙火上燒油道:“不過看在我倆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面上,我可以替你在血狼老大面前求求情,讓你不必參與這個賭局。”

    這朱富今天吃錯藥了,真有那麼好心放在以前可是恨不得對他啖血食肉。

    雖然不知朱富打的什麼陰謀,朱柴還是露出一絲期盼。

    朱富笑吟吟道:“只要你從此退出十一峯,血狼老大想必是不會爲難你的。”

    “沒錯,只要朱老三你退出十一峯,血狼一定不會找一個臭蟲的麻煩”在朱富話音落下之後,原本做壁上觀的一衆匪徒竟推波助瀾起來。

    “朱老三你不是怕死所以才一直窩在竈房那破爛地方嘛,現在退出十一峯就可以名正言順遠離這些了,哈哈”

    “說的在理,寨子中可不養閒人......”

    聽着周圍人的冷嘲熱諷,朱柴鬱悶的差點噴出一口血來,看着朱富那張笑吟吟的臉龐突然變得可憎起來,不禁讓他咬牙切齒。

    僥倖之下他以爲朱富是起了善心,現在才明白十一峯哪有人會是善於之輩,朱富提的建議比他直接與血狼對賭更加的狠辣。

    自從加入到十一峯這個勢力,就從沒有過有人能退出過,或者說有人退出過,卻沒能走出十一峯的範圍。

    只因爲退出十一峯的條件太過苛刻。

    挖眼、割鼻、削耳、剝臉,連喉嚨都要服用毒藥毀去,要退出十一峯必須五選其二,永世不得說出十一峯的位置。

    雖然退出條件苛刻,但也不是沒有人做出選擇,只是每當有人離開十一峯時,還沒踏出十一峯的範圍就會被據說是寨子中的某個仇家跟上,丟掉性命。

    寨子中的匪徒大多數是逼不得已加入到十一峯,而後只能生爲十一峯的人,死也要埋在十一峯內,儘管身份被禁錮,但有前車之鑑,沒有人膽敢違背這條鐵則。

    所以朱富提出的這個建議可是把朱柴架在油鍋上煎熬,掃視過周圍推波起鬨的衆人,朱柴也反應過來,自己自從踏進這裏後,就進了這老對手的陰招裏。

    早已混在人羣中的寧七也暗感頭疼,看這情形,朱柴在十一峯中可是不太受歡迎,自己與他牽扯過多,不知會不會被人牽連上。

    “朱老三,你考慮好沒有,到底選哪樣”朱富衝着朱柴嚷道,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表情。

    “你......”朱柴神色陰晴不定,指着朱富剛要發怒,但碰上血狼的眼神,立即囁喏着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要是三娘那個婆娘在就好了,否則靠着他們二人大嗓門胡攪蠻纏,即便不能馬上離開此地,也好過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

    馬三娘可是有個乾弟弟的峯主,二人好歹有個淺薄的關係在,血狼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也不必太過逼迫他纔是,只是因爲接下來的比武所有的峯主都被撤銷重新選撥,那個乾弟弟的面子現在看來也不值幾個錢了。

    唯一的辦法沒法實現,朱柴面上愁苦,眼神無疑是亂瞟了幾圈,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跟在他身後的寧七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

    思緒收攏回來,朱柴凝神在人羣中掃視了幾遍,終於看見躲在角落裏猶如小白羊般瑟瑟發抖的寧七。

    看到寧七與周圍面目猙獰的人羣站在一塊,有種突兀的老實孱弱之感,讓原本惶恐至極的朱柴眼神一亮,心頭一亮。

    朱柴的遲疑不定可是讓朱富心頭暗爽,見他還有時間四處亂看,他決定在再激刺激一下,“朱老三,你難道要讓血狼老大和在場的諸位等你一天一夜嗎”

    一想到自己的死敵今晚以後非死即殘,要不是此時還有人在場,朱富非得肆意大笑不可。

    可惜在他的言語刺激下朱柴這次並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反而諷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血狼老大都沒着急,朱富你急着回去蹲茅坑找屎呢,哼”

    被朱柴說到痛處,朱富臉色一下子黑下來。

    他這次藉着血狼的威視才陰了朱柴一手,一來他是血狼的手下,能得到血狼的幫助,二來是血狼也正好來了興趣想要開賭,所以才能順利說動血狼幫忙,可這並不意味他能幫血狼做決定。

    對朱富冷笑一聲,朱柴對人羣中的寧七一招手,嗓門極大地吆道:“寧七,你跑那邊去幹嘛,快過來我這邊,小心被某人的陰招傷到。”

    說着,還不加掩飾地往朱富這邊使勁撇頭,讓朱富臉皮抖了抖,一陣氣惱。

    人羣中的寧七眯起雙眼,嘆了口氣,隨着朱柴的這一聲吆喝,場中所有人的視線頓時彙集而來,將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還不時傳來幾聲戲謔聲。

    寧七搓搓臉頰,面色有些發白,腳步趔趔趄趄走出人羣,像一隻無辜的羊羔縮在朱柴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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