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
聽到這個聲音,寧七全身一緊,雙眼飛快將身前的場景一掃而過,隨後瞳孔猛然收縮。
狠狠吸了一擴涼氣,背後緊繃,一絲絲冷汗不斷冒出,猶如一柄尖刀懸在脖子上,讓他有種隨時都可能身首兩分的感覺。
這是一間只有三丈長短的山洞,不過四面的石壁上倒是十分光潔,鑲嵌着幾顆照明石,讓山洞還算明亮。
此時正有兩人處於山洞的兩端,一個樣貌俊雅,透着鋒銳氣息的男子盤坐在地,另一個正是寧七熟悉的梅姑。
之前發出聲音的正是男子,他原本俊雅的面容此刻卻是灰白乾枯,雙眼蘊含着憤怒與強烈的不甘,盯着突然冒出來寧七,一道氣機絲絲將他鎖定。
仿若稍有移動,這道氣機就會將寧七的心臟捏碎。
此人應該就是十一峯的首領貪狼了,如刺在喉的危機感讓他渾身緊繃,但卻沒有後續的威脅,結合山洞中的情形,他纔不至於拔腿就跑。
山洞中除了貪狼,背靠在山洞另一邊的人,寧七卻在心中嘆了口氣。
此前在動身時梅姑早就預言自己會在白霧消散時身亡,此時看到她面無血色,雙眼緊閉,卻是早已沒了氣息,生機全無。
寧七眼中一陣複雜,雖然他與梅姑只是逢場作戲,但有過肌膚之親的經歷還是令他有些懷念。
只是看到她蒼白麪龐上勾勒起嘴角,明顯帶着得意的笑容,在對比貪狼面如枯槁的情形,寧七也知道,梅姑應該是計劃得手,讓貪狼的突破功虧一簣,甚至是落得垂死掙扎,纔會露出這般大仇得報的笑容。
“你是誰,來此有何事”貪狼提高聲音道。
聽到他提高的聲調,寧七心頭那種生死危機之感才稍微放鬆一些,之前一踏入此地陡然看到死去的梅姑,再被貪狼死死盯着,讓他下意識以爲貪狼要對他出手了。
按照貪狼謹慎沉穩的性格,陡然看到自己必不會如此緊張,並連續兩次提問,而且瞧他這副枯槁模樣,或許真是外強中乾,命懸一線。
想到這寧七心裏有了把握,反倒是不那麼緊張了,細細打量起山洞內部來。
在山洞的地面上有無數紅色的線條顯現,從那乾涸的跡象和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來看,竟然是由血液刻畫而成。
一條條血線組成圓圈,又有無數線條穿插其間,還有一些奇特的文字符號,看的寧七眼花繚亂。
最不可思議的是在血線的交叉點,有的擺放着某種石頭,或是小旗,或是某種他認不出的奇怪東西。
寧七看着血線佈滿地面,向四面牆壁延伸而上,最後沒入山體內,不由遲疑:難道這就是梅姑口中的陣法
但原本還整齊有序的陣法,那些血液勾勒出的線條已破碎凌亂,上面擺放的物件雜亂跌倒,像是被人爲破壞一般。
不用想都知道是梅姑的手筆,她說過貪狼要通過某種陣法進行突破,但看山洞內凌亂毀壞的陣法,就知貪狼失敗了,否則一開始就不會如此緊張自己這個氣息普通的老實人。
在山洞踱走幾步,顯得自己有肆無恐,寧七嘴角掛起一絲隨意的笑容,他這副模樣果然令貪狼陡然緊繃起來。
雖然貪狼看樣子重傷在身,但不知手上還有幾分實力,寧七可不想在最後的時刻功虧一簣,把自己倒貼進去。
寧七道:“陣法被破的滋味如何”
這句話一出口,寧七看似神態輕鬆,但眼神可是緊緊盯着貪狼的反應。
果不其然,聽到此話,貪狼嚴峻的面容陡然升起一絲戾氣,血絲迅速涌上雙眼,仿若從胸腔裏擠出的聲音,咬牙切齒般一字一句說道:“是你們是你們兩個狗男女壞了我的大事”
寧七被他的這幅表情嚇了一跳,心裏有些奇怪,不就是破了一個陣法嘛,何必大動肝火。
還好這番話只是在心中唸叨了一番,要是讓貪狼聽到,可能真的會立即跳起與他拼個你死我活。
要知道貪狼爲了此次突破準備了數十年,以陣法聚集白霧累積靈氣,加上多年來蒐集的資源才踏出此步,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刻被毀於一旦。
梅姑也是夠狠,在貪狼堪堪要突破成功時纔出手一擊致命,讓他體驗到了什麼事大喜大悲。
壞人修行猶如斷人性命,不亞於生死之仇。
貪狼從一個凡人之軀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可謂是步步艱險,卻一朝被人打回原形,甚至命不久矣,朝不保夕,叫他如何不恨。
但此時貪狼不敢妄動,他察覺不到面前這人的丁點實力,彷彿一個普通人般,卻一進來就道破自己陣法被毀的事實,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此人實力不弱於他。
寧七可不清楚貪狼將他上升到了極爲忌憚的層次,再度說道:“十一峯將梅姑囚禁數十年,你等有何資格”
“不過是一個凡俗勢力而已,竟敢做此等膽大包天之事。”寧七眼珠子一轉,冷哼一聲道:“即便梅姑背叛宗門,也該由我等責罰,你這是自尋死路。”
“那又如何,破我陣法,我早與你們不死不休”貪狼模樣忽然猙獰可怖,對於他的威脅毫無所懼。
寧七沉思,貪狼表現得越發恣意,就越說明他的傷勢已經不可復原,左右是個死,所以才如此張狂。
要是被此人拼個同歸於盡,那可虧大了。
雙手揹負在身後,臉色淡然,寧七仿若一副仙風道骨之樣,斜眼瞥了貪狼一眼,漠然道:“是我動手,還是你自盡於此。”
在貪狼臉色難看的表情下,寧七露出一絲陰冷,“要是我動手的話,會把你的三魂七魄生生抽出來,只是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如此強硬的態度下,貪狼雙眼盡是不甘、怨恨和無盡的怒火,他想過與此人同歸於盡,但想到之後自己可能生不如死的下場,所有的不甘盡數歸於絕望。
“還在等什麼”寧七喝道。
在最後一句命令下,貪狼不甘地閉上眼睛,調動起最後一絲氣力,就欲自絕經脈,嘴裏最後說道:“壞了萬獸宗的好事,你也討不了好。”
“什麼”寧七注意力完全在他身上,聽到此句下意識張口疑問。
只是他脫口而出後卻驚醒過來,心頭一驚,暗道一聲:“糟了”
果不其然,對面的貪狼雙眼驟然睜開,神色猙獰,身形猛然朝寧七撲來,“你竟敢騙我”
看到貪狼瞬間近身,寧七收起一剎那間的忙亂,強行壓下心頭的緊張,凝神屏息,自知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躲避已是來不及,也無法避開。
只有狹路相逢了
瞬間做出決定,寧七心中暗喝一聲,手中掏出最後一張靈符,將其狠狠捏斷,身形不退反進,同樣朝貪狼迎上。
“六重勁”
“哈哈”貪狼手掌一攤,怒拍而來,狂笑道:“大家一起死吧,裂風之術”
拳頭狠狠撞擊在貪狼身上,勁道瘋狂激發,在寧七睜大的雙眼中,他的手臂不到半息之內,只是稍稍阻擋了貪狼一下,就瞬間彎折,猶如螳臂擋車。
“死”冒着光芒的手掌拍斷寧七的手臂,打在靈符激發的光罩上,光罩支撐不到一息瞬間破裂,手掌狠狠拍打在他的胸膛上,無數風刃在身上瞬間爆開。
砰
寧七的身形以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出,撞在身後的山洞上,一口鮮血噴出,無力癱倒在地面。
“桀桀,我還以爲是何等高人,原來只是一個凡人,我竟被一個凡人所騙咳咳”
貪狼發出一擊後好似用盡了最後一絲生機,不知是自嘲還是癲狂,大笑道:“你也活不成了,就陪我一起死吧”
寧七極爲費力的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在他的胸膛處,被貪狼擊中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骨骼盡碎,斷裂的骨茬正好紮在了心臟中,全身無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浮現,鮮血肆意流淌。
一絲絲氣力好像從身軀中被抽走,只是一會,寧七就感到眼中的景象已經晃動開來,出現了重影。
“咳咳,看來這次運氣到頭了,不過還好,總算大仇得報,到了下面老頭子你可不要教訓我啊。”
寧七看着與自己癱倒在地的貪狼,他的攻擊雖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卻彷彿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擊碎了貪狼的最後一絲生機。
斷裂的手臂無力垂下,一隻玉瓶順着破碎的衣衫滾落到地上,寧七看着那隻陡然跳進自己視線的玉瓶,一絲絲光亮再度在眼中聚集。
咬緊舌尖,凝聚全身最後的力氣,將玉瓶拿在手裏,拔開瓶塞,倒出一枚圓潤至極的丹藥。
丹呈紫紅,一絲若有若無的霧氣凝結在表面上,仿若要把他的心神吸收殆盡。
“這是”貪狼以前所未有的聲音叫道:“哈哈世事難料,沒想到我貪狼費盡心思欲要謀奪的丹藥竟被一個凡人所得,我不甘心,我不甘啊”
那張極盡狂笑的面容倏而蒼老下去,雙眼透露着不甘,仰頭大笑中,漸漸無神起來,隨後整個人戛然而止。
直到此時,十一峯的首領貪狼亡
看到自己苦心琢磨對付的十一峯首領貪狼最終失去氣息,寧七鬆了口氣,但卻沒有任何心思感慨,畢竟他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
掙扎着起身,咬牙將扎進心臟的骨茬拔出,忍着痛楚盤膝做好,在自己嚥氣之前將手中的仙元丹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