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的眼眸一動,他察覺到了修寧的躲閃,心中有些失落,但轉而一想,他對她到底是做得不夠,他也的確是不清楚自己可以爲修寧做到什麼地步。

    似乎他們雙方都在試探着,不同的是,倘若寧王動心了,他依舊有活路,但是修寧,倘若被負,那就是萬劫不復。

    修寧知道,不用自己多說,寧王都明白,她垂下眼眸,輕聲說道:“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寧王神色一怔,笑了笑,搖了搖頭,牽着修寧走出門,眼神直視着前方說道:“來日方長,你和本王都來日可期。”

    修寧沒有答話。

    良久,在寧王以爲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修寧卻忽然道:“妾身想趁今日見一見周立。”

    無影樓的護法,她怎麼能不見呢?並且,她就要在這個時候見。

    “爲何要在今天?”寧王皺了皺眉。

    “莫不是王爺覺得今天日子不夠好?”修寧輕聲打趣問道。

    身後的雅荷卻是皺起了眉頭,她對周立一直都是心中飽含愧疚的,她心中一直牽掛着承王,甚至願意爲他生,爲他死。

    可是,她怎麼能讓周立牽涉其中了。

    她頓時跪了下去:“娘娘。”

    修寧淡淡看了她一眼:“本妃曾經給過你機會。”

    “娘娘,您和承王之間的事,和周立沒有關係。”雅荷說道,拉着修寧的衣裙,“娘娘,奴知道,您和旁人不一樣,您不會用奴去威脅周立的。”

    修寧半晌沒有說話,接着,她輕聲問道:“你心中不還是斷定了本妃就是那種人嗎?會拿你去威脅周立。”

    雅荷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木然地看着修寧,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她極其能隱忍,哪怕在紀側妃對她萬般刁難的時候,她同樣是可以隱忍不動,可在修寧面前,她卻總是慚愧的,她未戰即敗。

    不,修寧從來都沒想和她戰過,但倘若修寧出手,那她就決然沒有反抗的機會。

    “娘娘……”她哽咽了一聲,強忍着淚。

    修寧背過身去,不再看她,看着風中靜靜搖曳的樹梢,淺嘆一聲:“你當真不明白本妃今日帶你來的用意?”

    雅荷一愣,修寧是爲了要她清醒?告訴她寧王要成婚了?

    她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要她親眼所見又如何,她心早已如磐石,又如何會改變絲毫。

    可修寧似乎是不會做這樣的無用之功。

    “我要你見周立。”修寧說道。

    接着,她看向了寧王,悠悠一笑:“接下來,對王爺而言,不是難事了吧?”

    修寧的話很是明白了,這種情況下,周立不一定真的願意跟着寧王來見她一面,可倘若有了雅荷,一切都要順理成章得多。

    “雅荷,本妃不至於那樣卑鄙。”修寧又看向雅荷,輕聲說道,接着就和寧王相攜快步上前。

    雅荷跪在原地,只消片刻就明白了修寧的意思,立刻起身追上了修寧,她是頭一次,竟然會對自己最大的敵人生出一種肅然起敬之感。

    “好,本王就送王妃到這裏了,王妃不妨在此處逛逛。”寧王叮囑道。

    寧王是打算讓修寧在這裏見周立,修寧點了點頭,便坐在了涼亭之中。

    她的脣邊隱隱帶笑,卻還是讓雅荷心中敬畏不已。

    正如修寧所料,沒用多久,周立果然來了。

    他一身玄衣,身形很是修長,手中握有一把佩劍,但是相貌卻委實是生得平實無奇,唯有那雙眼,是他渾身最特別的地方,透着一股堅定的信念。

    他看向了雅荷,雅荷卻站在修寧的身後,垂首,甚至都不願意擡頭看他一眼。

    這是一種退避三舍的感覺。

    他再看向修寧,瞬間覺得自己什麼都明白了,要見他的人,不是雅荷。

    而是一個女人,一個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卻教大多數人都難以輕視的女人。

    “雅荷,你先退下吧!”修寧淡淡說道。

    雅荷點了點頭,便迴避了下去。

    修寧靜靜注視了周立幾眼,這才讓行着禮的周立起身,接着開門見山說道:“是本妃要見你。”

    周立可以猜出,修寧要見他一定是想要策反他,遂是抱拳一拜:“道不同不相爲謀,寧王妃何苦多此一舉呢?”

    修寧也不怒,脣邊帶着一抹似有所悟地笑:“你又如何知曉本妃與你道不同呢?”

    周立皺了皺眉,眸光中閃過一絲銳利,接着垂下頭道:“王妃肯定是查過卑職

    和雅荷的關係的,卑職是不可能背叛雅荷的。”

    修寧笑了笑,輕聲說道:“本妃可曾說過要拿雅荷威脅你了?”

    周立一怔,難道不是這樣嗎?

    她不是應該拿雅荷的安危來威脅自己爲寧王效力嗎?

    修寧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也不怪你,換做是別人,恐怕也會這樣想,但是本妃,還不至於要拿一個女人來成事。”

    她的語氣中顯然是帶着一股輕蔑的,她不屑這樣做,周立震驚地看着她。

    她也是個女人啊!

    “那您的意思是?”周立的語氣帶着一絲試探。

    修寧輕啓朱脣,緩緩說道:“本妃今日找你,並不是以寧王妃的身份。”

    周立有些不解,說道:“還望王妃直言。”

    “很簡單,本妃要無影樓。”修寧輕描淡寫地說道,語氣極輕,就好像無影樓就是舉足若輕罷了。

    周立一驚,她一個女人,竟然張口就是無影樓,甚至張口就說不以寧王妃的身份,她如何能有這樣的聲勢。

    “無影樓是廉光譽大人的,廉光譽大人效忠的是皇上,周立也不敢做主。”周立直接將自己拎了出來。

    修寧淡淡一笑,對周立這番話不置可否:“廉光譽什麼時候啓程?”

    周立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問這個話題,他也是好像第一次這樣看不清一個女人。

    “後天。”他還是選擇瞭如實回答,“皇上讓大人蔘加完承王殿下的婚宴再啓程。”

    恐怕,這對旁人而言,是莫大的恩典了。

    修寧淡淡一笑:“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不妨後日再說,你覺得如何?”

    這樣周立便愈發搞不清修寧的用意了,後日就能改變什麼嗎?他心中深愛雅荷,就註定了他肯定會爲承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因爲承王就是雅荷的天。

    眼前的這個女子哪裏會有這樣大的信心可以斷定後日,他就會改變心意。

    “卑職有一句話想問王妃。”周立說道,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掌控一點舉動權了,不然他就真的徹徹底底是被動的。

    “說。”修寧道。  他攏手一拜:“卑職想問王妃,您是知道了卑職和雅荷的關係後纔想找屬下,還是您一開始就是想找屬下的?您就這樣自信屬下回聽您的,或者是屬下走出這個地方,就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或者,

    您見過廉光譽大人了?”

    修寧聽完他的話,面上依舊是一片從容,微微一笑:“你的問題有些多,本妃也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那本妃就隨意和你聊聊好了。”

    “王妃想要怎麼聊?”周立問道,他發覺眼前的女子就好像是迷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修寧自若地看着周立,不緊不慢說道:“本妃原本就想見你無影樓的護法之一,但是一直沒想害好究竟要見誰,或者說見誰都一樣,正好你和雅荷是老熟人了,雅荷又在本妃身邊,見你終究是要保險一

    些的,同時,本妃從未見過廉光譽大人,但是本妃以爲,後日本妃就該可以見到他了,而你,也一定會來找本妃,本妃相信,你一定會改變心意的。”  接着,她眸光一動,一絲稅利閃爍而過,她的聲音依舊清婉,但是卻猶如刀尖劃過:“本妃的確是說了不會拿雅荷來威脅你替本妃做事,但是,倘若你所行之事對本妃影響甚大,本妃也不能不保證,出

    了事不會拉上雅荷墊背,合作不成,但仁義也總該在的。”

    周立指尖輕輕一顫,強穩下心神,即便是天子不怒而威,他也從在天子面前有這樣的壓迫之感。

    他再次一拜,額間卻是有冷汗滑過:“卑職明白。”

    “嗯。”修寧應了一聲,接着輕聲說道,“退下吧!”

    周立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見修寧,但是老實說,並不愉快。

    “出來吧!”修寧看也沒看四周,清聲說道。

    雅荷低着頭走出來,不敢看修寧就直接跪了下去:“娘娘……奴……奴不是有意聽您的談話的。”

    修寧彎下身子,手指輕輕拂過雅荷的臉頰:“本妃知道,倘若你不是親耳所聞,你是不會相信本妃真的不會拿你來要求周立辦事。”

    “娘娘……”雅荷有些心虛,不敢看雅荷。

    “好了。”修寧淡淡說道,“起來吧!”

    雅荷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看修寧。

    她當真不在意自己偷聽了?

    修寧不追究了,她也不敢再問,只是輕聲說道:“王妃,您接下來想去何處?”  修寧起身,輕輕一笑:“這今日是九弟大喜的日子,本妃不去陪陪母后她們,也委實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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