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寧還當真沒能給出一個答案來。

    她一直在和寧王說信這個字,她原本以爲,信無非就是寧王可以信她,可以信她會是一個稱職的王妃,她可以成爲站在寧王身邊的女人。

    但明顯的,寧王的本意,並非如此。

    “妾身不知。”她如實回答。

    寧王嘆了一聲,幽聲道:“本王對你的信,不過是信你不管做什麼,定然是會以隻身安危在前,修寧,你這樣惜命的人,爲何在考慮事情上,想到自身的卻又是寥寥無幾呢?”

    修寧被他質問得啞口無言,修寧開始思襯,他平日裏總說自己是雖柔猶利,這四個字,到底是有多少他在禮讓的成分在呢!

    “妾身想起來,妾身好像還有事要和平霜交代,就不和王爺閒聊了,告辭。”她垂下眼眸,不敢看寧王,起身將手放在腹間,彎腰快速說道。

    寧王的脣邊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地笑意,在她轉過身後,喚道:“修寧——”

    他這一聲叫喚顯得極是意味深長。

    修寧頓住了腳步,微微側身,眼眸卻是看着下方,問道:“王爺還有什麼事嗎?”

    “你說呢?”寧王反問。

    修寧愣了一愣,繼續說道:“妾身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寧王輕的一笑:“修寧你來找本王不是因爲有事嗎?倘若你覺得現在沒有話說了,良平也轉告我了,你這樣盛情相邀,本王怎好拒絕了,只好今夜與你房中相會了。”

    本來是極爲尋常的話,可到了他的嘴裏,偏就有了些變了味道。

    香爐裏的煙散發出迷擾在心頭之上難以撥散的氣味,修寧掩了掩鼻尖,便就坐在了坐墊之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大口,方纔說道:“這爐子的香味有些重了,熄了吧!”

    寧王有些心照不宣地一笑,便叫了一身:“來人。”

    侍女便就來了,看了寧王和修寧一眼,隱忍着笑意。

    修寧便知她是有些想多了,索性便就不看過去,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個,佯裝鎮定自若地放了下去。

    “把這爐子的香熄了吧!”寧王吩咐道。

    侍女領了命,便就退下了。

    “怎麼樣,現在可合修寧的心意了?”寧王詢問道。

    修寧愈發覺得尤其是耳根河臉頰處異常發熱,她定了定心神,方纔說道:“多謝王爺了。”

    修寧用手絹輕拭嘴角,乾咳了兩聲,方纔說道:“妾身來找王爺是爲了說一下妾身今日的收穫。”

    “嗯。”寧王輕輕應了一聲。

    修寧便接着說道:“揚州的章臺柳巷向來都是極負盛名的,妾身今日走了一遭,便知這揚州城能來銀子的地方,都和那幾位大人有關了。”  修寧又覺得自己這句話是廢話,寧王很顯然經過她這一鬧,顯然已經知道了,說不準,太守已經說了合歡樓就是他的,尋得理由,也是極容易想的,若不是說是夫人的,那便也是他家中原就是根底寬

    厚,上任以來,便就自己開了那家,再賣賣慘,只說是爲了可以掙錢給百姓施粥布善。

    太守周元良也好,亦或是都尉申彭澤也好,他們都不是傻,也不會是善茬。  修寧便補充道:“妾身覺得,這也算是那幾位洗錢的好法子了,王爺若想將他們是否有跑稅,亦或是魚肉百姓,除非找到賬本,除非找到證人,這揚州城官僚已經是腐敗成風了,連根拔起只怕王爺自身

    安全會有隱患,皇上那邊也不大好交代。”

    修寧說的的確也是實情,倘若一個州的官員都撤職的話,朝廷在調配上也會出現問題,地方運轉也會出現問題,皇帝並不是真的有心打擊貪污之況,更多的也不過是爲了銀子罷了!

    同時,也希望寧王可以在這揚州回不來了。

    倘若寧王回不來了,那揚州城的攤子自然是有人解決,倘若他將這件事辦得極爲漂亮,皇帝也沒什麼損失,來日方長便是。

    這其中的利弊,皇帝本身就是權衡得極爲清楚的。

    想到這裏,修寧心中隱隱是有些心疼寧王的,他雖身份貴重,但舉國上下,真正爲他一人的卻也只有皇太后罷了!

    “王爺今日所受的一切,他日,上天必不負王爺。”修寧寬慰他道,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料峭春風應如是,修寧會如是陪着王爺。”

    寧王一怔,他極少會聽到這樣的話。

    料峭春風……她指的應當是不管局勢如何惡劣,那些人如何險惡吧!

     

    ;  “有修寧,本王一向放心。”他靜默了幾秒,回答道。

    “接下來有場大戲要演,要辛苦你了。”寧王沉聲說道。

    修寧知曉他的意思,遂是點了點頭。

    寧王思襯了片刻,說道:“你在這裏也需要得力的人,柳煙煙你便讓她跟着你吧!”

    柳煙煙是太守周元良送給寧王的,雖在外人眼中,她已經是寧王的人的,但卻並無名分,充其量也不過是個通房丫頭,若要她來伺候修寧,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的。

    柳煙煙的立場並不是可以完全確立的,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終究是要放心一些。

    “那便就這樣說好了。”寧王語氣輕快說道。

    “妾身有一事,不知當問還是不當問。”修寧淡淡問道。

    “你說。”寧王說道。

    修寧擡眼看着寧王:“妾身斗膽,王爺此行特地帶上了紀大人,可是將來有意讓紀大人留在揚州?”

    這是寧王甚是隱祕的心思,他的確是這樣盤算的,紀良平是他最信任的人,將來,他若是登臨大寶,紀良平便是中流砥柱。

    他對紀良平是抱有大期待的,遂是希望紀良平能經歷各種職位,四處歷練一番,他日,他才能夠對這個王朝有真正的瞭解,才能真正地爲這個王朝做出有益於天下萬民的政績。

    寧王沒想到修寧竟然都明白了,他啞然失笑,說道:“知本王者,修寧也。”

    修寧心中瞭然之後,也便不做久留,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寧王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意。

    次日一早,修寧便往揚州城內的官宦府邸裏都遞了帖子,再次之前,她便先去見了太守夫人。  太守夫人姓鄭,單名一個盈字,先前乃是這揚州城的富庶之家,周元良原本是有個槽糠之妻的,但來這揚州後不久,便就病逝了,於是那鄭家的小姐這纔給周元良做了填房,她要小周元良十餘歲,看

    起來不過是三十出頭。

    她一見修寧便就迎了上來,拉着修寧的手道:“一直不曾去拜見王妃,原是因爲妾身家主說着,不便叨擾王妃,只等着王妃召見便是,卻不想王妃竟然親自前來了,有失遠迎,是妾身的錯處。”

    她說完,又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說道:“該打該打,這頭一遭見着王妃這樣的妙人,一時之間只道沾了仙氣,又是驚,又是喜的,竟忘了禮數。”

    她這樣說着,便朝着修寧一拜:“妾身見過王妃。”  “免。”修寧微擡了手,笑道,“夫人客氣了,你我今日既然是投緣,便無需這樣依着這些俗禮,您虛長本妃幾歲,倘若您不在意,本妃便稱您一聲姐姐,您也莫要王妃長,王妃短的,稱本妃爲妹妹便是

    了。”

    周太守夫人面上極是受寵若驚,忙的擺手說道:“使不得,使不得,怎能這樣亂了綱紀呢?您是天皇貴胄,妾身豈敢高攀。”

    修寧佯裝生氣,板起臉道:“倘若您這樣說的話,本妃便是隻當夫人您看本妃不起了。”  周夫人是商賈之家出身,哪裏經得住修寧這樣一說,何況認了一個做王妃的妹妹於她而言,委實是百利而無一害,她便歡喜說道:“能有王妃您這樣的妹妹,妾身歡喜都來不及呢!又怎敢說個嫌字,倘

    若王妃您不嫌棄,妾身便再次喚您一聲妹妹了。”

    “甚好。”修寧說道,拉着周夫人的手拍了拍,接着說道,“我從前在家中之時,府中兄弟姊妹不多,便只有兄長一人,今日倒是得了個這樣的姐姐,倒是修寧的福氣纔是。”  “妹妹言重了。”周夫人說道,她便指着擺在案桌前的甜點一樣一樣介紹,言罷,方纔笑道,“這是妾身親自去挑選的揚州城的名小喫,妾身原本是想着,妹妹你什麼樣的好東西,珍稀物什不曾見過,這

    就是一點小東西,但願能和妹妹胃口。”  修寧一聽是揚州城裏的名小喫,便就顯得興致盎然,迫不及待便讓平霜幫她挑了一些出來,試了一口,誇讚道:“揚州的小喫,果然是名不虛傳,姐姐可莫笑話修寧,只怕來您這兒一會,修寧倒是會把

    嘴巴慣壞了,將來若是想吃了,卻又不得怎好?”

    “這個容易。”周夫人揚脣一笑,招呼侍女道,“你將這些小玩意兒拿一些出來包給王妃。”

    修寧也沒客氣,她的確是喜歡得緊,便吩咐平霜的道:“平霜,你且手收下吧!”

    說完,她看着周夫人說道:“幸好是來了姐姐這兒,能嚐到這樣好喫的物什。”

    “你若是喜歡,可以常來的。”周夫人笑道。  修寧點了點頭,回道:“就怕修寧來多了,姐姐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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