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並不是常在太后跟前的,聽修寧這樣問起,有些惶恐:“奴……奴……奴不知道,奴已經有好幾日,不曾見過林姑姑了。”

    “蘇音呢?”修寧詢問。

    小宮女回答:“這裏的事都是蘇音姑姑在料理,她歇下了,奴這便去叫她。”

    “這裏有蘇音就好了,你們都下去吧!”修寧淡淡地吩咐。

    隨着寧王一起跪了下去。

    “王爺,此時並非是您難過的時候,林姑姑下落不明,只怕……”修寧欲言又止,看着太后的靈堂,也是眼眶一酸。

    人去樓空,莫過如此了。

    “嗯。”寧王靜靜地應了一聲,頭磕在了地上,“皇祖母,孫兒回來了。”

    說完之後,他便是一句話都不再說了,修寧原本以爲,他在路上已經知道要如何了,可到底是睹物思人,難以自持,她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蘇音來了之後,見到了修寧,脣瓣動了動,便就跪了下去:“奴可算是將王爺和王妃盼回來了。”

    “起來吧!”見寧王不說話,修寧低聲說道。

    她看了寧王一眼,終是對着蘇音說道:“你隨本妃一道出去走走吧!”

    蘇音擔憂地看了一眼寧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修寧回頭看了一眼,便就同蘇音一道出去了。

    “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一五一十說來。”修寧開門見山說道,態度很是明瞭。  “王妃。”蘇音懇切地看了一眼修寧,還是說道,“王妃,這些日子的事,奴一時半會也很難說說得清楚,便撿着重要的說了,太后娘娘便就是病重了,平日裏也瞞着,只讓奴和林姑姑近身伺候,後來就不知道怎麼了,皇后娘娘便帶了藥過來,太后娘娘便知太醫是靠不住了,皇后娘娘的藥她老人家不敢喫,便想着法子用以前的藥房讓奴出宮去抓藥,可沒想到,可這病情卻是一日差似一日,到了最後幾日

    ,皇上便下令,以太后娘娘身子爲重,未央宮上下不得離開半步,太后娘娘那時已經是不省人事了,便就只好照例去太醫院拿藥回來,沒幾日,便就去了。”

    修寧靜靜地聽着,心中便已清楚了大半,問道:“那林姑姑呢?”

    “林姑姑……”蘇音露出一絲難以言明之色,看了一眼修寧的神情,說道,“還請王妃做好心理準備,只怕……林姑姑……已經……”

    “胡說!”修寧打斷她,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林姑姑,一定不會有事,你從何時開始不見林姑姑的,細細說來。”

    “喏。”蘇音應道,眼眶也有些紅紅的。

    昔日她在太后跟前時,便就是德蒙林姑姑一手調教,今心中預料林姑姑可能生死不明,心中亦是不安。

    “太后故去,皇上祕而不發,姑姑情急,便欲去寧王府着人通知王爺,只是……”蘇音哽咽起來,擦了擦眼淚,這才接着道,“只是這一去,就再也不曾回來了。”

    修寧沉默了許久,方纔道:“好了,本妃知曉了。”

    “王妃。”蘇音叫了她一聲,她本想告訴修寧節哀的,但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修寧看了她一眼,心中已經知曉了她想說什麼,閉上眼,片刻之後,方纔緩緩睜開,語調沉鬱道:“本妃知道你想說什麼,林姑姑於王爺而言,意義深遠,本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修寧的聲音猶爲堅定,蘇音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了,或許有這麼一絲希望,但有希望,爺爺總歸是好的。

    “蘇音,本妃有一樁事,想要問你。”修寧的神色嚴肅起來。

    蘇音看了修寧一眼,問道:“王妃有什麼但可直言。”

    修寧輕輕一笑,搖了搖頭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本妃就是想問你,有什麼打算。”

    蘇音目光一縮,便就已經是明白了修寧的意思,或許她在修寧的心中,是個聰明人,會擇良木而棲,太后一去,寧王勢必式微,修寧這是在給她選擇的機會。

    蘇音跪了下去:“奴自當應是隨着王妃,死而後已。”

    修寧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的,擡起眼眸看着她,問道:“你可知,寧王府不會是皇太后活着的時候的寧王府了。”

    “奴明白。”蘇音說道。

    “那你還願意跟隨我們?”修寧問。

    蘇音點了點頭,誠摯地看着修寧:“王妃明鑑,從前奴便是太后娘娘的人,自從太后娘娘將奴賜給王妃之後,奴心中便就只認王妃一人,今太后娘娘已逝去,奴只當是回王府,隨在王妃跟前。”

    修寧嘆了一口氣,扶起她,接着問道:“那你可知,你跟在本妃的身邊,日後必定不能大虞,即便這樣,你也願意?”

    蘇音點頭,神色決然說道:“奴心甘情願。”

    “好。”修寧點了點

    頭,側過身去,“那今日你便隨我回王府吧!”

    蘇音欣喜若狂:“奴謝王妃。”

    修寧淒涼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她髮髻上的流蘇也隨着她的晃動而輕搖:“應當是本妃謝你纔是。”

    說着,她便轉身朝未央宮走去,靜靜地跪在了寧王身邊。

    因寧王已成年,且在外開府的緣故,斷然沒有在宮中過夜的道理,在宮門落匙之前,他這才隨修寧一道回了王府。

    王府的衆人都已聽說了寧王回京,卻是等到深夜方纔見到寧王。

    “王爺,您可算是回了。”紀側妃迎了上去,方纔說完這一句話,再張口,淚滴便就順着她的面頰劃過,“王爺這些日子可好?生老病死,乃是人間常事,還望王爺節哀。”

    寧王看了她一眼,有些日子不見了,她也瘦了一些,從前對她的諸多芥蒂,也終究是淡了一些,遂是回答道:“多謝你了,本王知曉。”

    寧王的話生疏而禮貌,紀側妃難以置信地看着寧王,彷彿不認識一般,片刻,她終究是明白了,自嘲般地笑了笑:“王爺心中再如何,總歸是有王妃的,是妾身多慮了。”

    修寧見狀,便笑道:“側妃言重了,本妃和王爺不在的這些日子,有勞側妃了。”

    “不敢。”紀側妃謙遜說道。

    “都也莫要站在此處說話了,都進去吧!”修寧淡淡說道,便看向了寧王。

    寧王也看向了修寧,輕輕握着她的手,便就走了進去。

    他如何都未想到,再回這寧王府,也會有生疏之感。

    紀側妃看到了修寧身後的柳煙煙,詫異問道:“這位是?”

    修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交代柳煙煙的身份,寧王卻開口說道:“這是本王從揚州城帶回來的,是我寧王府的客人。”

    柳煙煙驚訝地看着寧王,她如何都沒想到寧王並沒有給她封號的意思,反倒是說她是客人。

    “既是客人,那便在府上住下吧!妾身這便去安排。”紀側妃賢淑地說道。

    寧王沒想到這番話會是從她口中出來,不免多看了她兩眼,她似乎是真的變了不少。

    寧王對她的臉色遂是也好上了幾分,輕聲說道:“本王不在的日子,虧得你忙前忙後,你兄長這番也回來了,你若是想回孃家小住幾日的話,本王明日便就知會他來接你回去幾日。”

    紀側妃聞言歡喜不已,忙道:“謝王爺恩典。”

    接着,她對着柳煙煙笑了笑,說道:“柳姑娘,請吧!”

    柳煙煙對着紀側妃行了一個平禮,便就隨在了紀側妃的身後。

    “王妃可算是回來了。”雅荷也欣喜說道。

    “嗯。”修寧淡淡應了一聲。

    雅荷神色有些落寞,這些日子,她談不上好過,也談不上不好過,紀側妃時不時的也會爲難她幾分,可她到底是修寧的人,終究也沒有做得太過分。

    “王爺,有一樁事,側妃姐姐方纔繁忙,沒有來得及稟告。”陸姨娘說道。

    “嗯。”寧王應了一聲,等着她的下文。

    “唐侍妾,生了一個小世子。”陸姨娘說道,面上卻有爲難之色。

    “這是喜事。”修寧接過話道,“有什麼你便直說吧!”

    陸姨娘點了點頭:“唐侍妾,難產了,側妃娘娘下令,保孩子。”

    寧王目光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隨即說道:“把孩子抱來給本王看看。”

    陸姨娘露出一絲爲難之色:“孩子一直在側妃娘娘那裏。”

    她這話正說完,紀側妃便已經回來了,她的目光在陸姨娘身上劃過,緊接着,看向了寧王,似是詢問道:“陸姐姐這是在說妾身什麼呢?”

    “秋晗,那孩子呢?”寧王問。  紀側妃看着他,想從他的神色之中獲得一絲端倪,卻是一無所獲,她跪了下去,對着寧王一拜:“事出緊急,王爺不在,王妃娘娘也不在,妾身念在王爺膝下子嗣單薄,便只好私自做主,保了孩子,還

    請王爺責罰。”

    “至於孩子。”紀側妃略一沉吟,“王爺和王妃回來尚晚,孩子已經睡下了,王爺可要去妾身那裏看看?”

    寧王目光一沉,想到唐侍妾從前對寧王做的那些較爲鬧心的事,不免嘆了一聲。

    “好生厚待她的家人吧!”寧王吩咐道。

    紀側妃垂下眼眸,回答道:“妾身早已安排妥當了。”

    她的此話一出,不僅是寧王喫驚,就是修寧也是驚訝的,她全然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沒有從前的那般嬌小姐的感覺了。  “妾身私自做主之事,自願請罪,還請王爺責罰。”紀側妃對着寧王一拜,再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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