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寧不明白寧王怎麼會這樣說,她疑惑地看了寧王一眼。

    寧王這才緩緩說道:“我自回來便已知曉水青和太子的事,但我擔心你會突然接受不了,就想着這件事情,我會慢慢來處理,卻沒想到他們的這樣心急了。”

    修寧聽完,搖了搖頭,說道:“以後不要瞞我好嗎?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會去接受。”

    寧王鄭重地點了點頭。

    或許他沒有自以爲是地瞞着修寧的話,修寧也不必受這些苦。

    修寧知道他心中自責,握住他的手道:“你也莫要怪自己了,倘若不是有水青,也會有旁人,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總算萬般算計着的。”

    寧王沒想到修寧還會反過來安慰自己,一時之間不知道能說什麼爲好,只好將修寧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修寧悄無聲息地回府,回府之後,她擔心寧王心中有疙瘩,便將這幾日發生的事都事無鉅細地告訴了寧王。

    寧王這才知道爲什麼修寧在馬車之上,對蘇音會說出那樣的一席話。

    寧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是一拳打在了牀頭的木雕裝飾上。

    寧王紅着眼睛,聲音似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本王發誓,這個仇,本王一定會記下。”

    修寧並非是聖母,如果說紀側妃從前的那點小打小鬧,栽贓陷害她是真的可以不在意,但她不可能大度到荀沛函做的這些事她還可以說原諒。

    修寧看着寧王,靜靜說道:“我其實不想要她死。”

    寧王看了一眼修寧,等着她的下文。

    修寧接着道:“我要她承受蘇音所承受的一切,要她生不如死。”

    摧毀一個驕傲的人的方式是什麼?是摧毀她的驕傲。

    讓她從內心深處無法去認可自己,讓她自己背棄自己。

    修寧和寧王談完話之後,便就去見了柳煙煙。

    柳煙煙沒想到修寧會安然無恙地回來,她心中也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她喜歡寧王,因爲寧王是她所遇到的男人之中,唯一尊重她的一個,但是她很清楚,寧王和修寧之間,她插不進去。

    修寧很是瞭解她的想法,老實說,在揚州的時候,柳煙煙算是幫了她和寧王不少忙,甚至可以說是直接站在了他們這一邊,太守周元良一直沒有對修寧和寧王做什麼,柳煙煙功不可沒。

    但帶着柳煙煙回京之後,修寧頗有些不知道如何安置柳煙煙。

    “這幾日多虧你周旋。”修寧先開了口。

    柳煙煙輕輕笑了笑,回答道:“王妃不必客氣,這都是妾身爲了王爺應該做的。”

    柳煙煙話裏的意思極爲明顯了,修寧思索了片刻,終是問道:“你有什麼打算嗎?”

    柳煙煙想了想,對着修寧一拜:“妾身只想留在王府。”

    “哪怕有名無實?”修寧問。

    柳煙煙點了點頭:“哪怕有名無實。”

    “好。”修寧點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寧王,“那就給煙煙姑娘侍妾的位份吧!王爺覺得如何?”

    柳煙煙有些難以相信,她震驚地看了一眼修寧,以她的身份,能以通房的名義留在寧王身邊便是莫大的榮耀了,可修寧卻讓她成爲侍妾。

    “都聽你的。”寧王說道。

    他對這個事情的態度是無所謂的,從前各方不知在他府裏放了多少女人,侍妾倒是好說,養着的歌女舞姬通房,他都懶得去清理,王府裏也並非是養不起,他便都是無所謂的。

    府裏自唐侍妾難產故去後,也只有李侍妾和張侍妾二人,姨娘也只有三人,側妃更是隻有紀側妃一人,倘若柳煙煙成爲侍妾,無異於在這府裏站穩了腳。

    這是修寧對她的愛護。

    柳煙煙心中明白。

    “妾身謝過王妃。”柳煙煙致謝道,她覺得自己真是複雜,她明明是嫉妒修寧的,可是每當她面對的時候,卻如何都討厭不起來。

    修寧病好以後,將柳煙煙納入府中爲侍妾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王府。

    紀側妃氣得牙癢癢:“她纔好就又興風作浪,我早知道那個柳煙煙是個狐狸精了。”

    梅芝對此卻是不屑一顧:“不過是府裏多個多生閨怨的人罷了!娘娘何須在意她。”

    紀側妃卻不聽,又生了許些悶氣。

    所有人都以爲寧王會在今晚留在修寧的住處或者是去柳煙煙那裏的時候,寧王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召了陸姨娘去後殿侍寢。

    紀側妃又發了一通脾氣。

    梅芝卻是看明白了,冷眼道:“娘娘應該慶幸纔是,王爺今晚找的不是您。”

    紀側妃瞪了一眼梅芝,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梅芝輕輕一笑:“王爺這是算賬來了,娘娘明日可看好了,陸姨娘……只怕是沒有明日了。”

    紀側妃

    忽地明白了梅芝的意思,她有些不敢相信:“王爺怎會插手後宅之事?”

    梅芝搖了搖頭,靜靜地看着窗外飄落的樹葉:“那也要看陸姨娘一再對付的人是誰,她已經犯了王爺所能忍受的底線了。”

    “可她是王爺的第一個女人啊!”紀側妃已經有些不敢相信。

    “那又如何?”梅芝挑了挑眉,“娘娘從前不也是有恃寵而驕的名號嗎?”

    紀側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從前就知道,王爺喜歡她,王爺愛她,但其實,她從來都不敢確認,王爺是否愛她。

    可如今看來,她是真的輸了。

    寧王愛慕修寧。

    不同於寧王以往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維護,而是,寧王可以爲了修寧,不要任何證據,不需要任何手段,直接出手肅清傷害了她的人。

    “所以,娘娘此時應該慶幸。”梅芝提醒道。

    是啊!她的確該慶幸,梅芝告訴她,她應該順着寧王的心意去做事,這樣會對她更好,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王爺怎麼會這樣狠心?”紀側妃有些失魂落魄地詢問,似乎是在問自己,似乎是在問梅芝。

    或許更多的是對陸姨娘的憐憫,兔死狐悲之情。

    沈姨娘卻沒有猜出寧王的打算,她只知道,寧王這個舉動有些奇怪。

    沈姨娘早早地就睡下了,她努力地活着,就是在等,她知道愛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是多麼的致命,紀側妃終會因爲這一個軟肋走向毀滅。

    蘇音自從經歷了那件事後,便沉默了許多,一回王府便就病下了,修寧選了兩個穩重的小丫頭在蘇音跟前伺候。

    平霜也不知道蘇音究竟發生了什麼,她與蘇音同處一屋,但她覺得,蘇音回來之後要敏感許多,她一觸碰蘇音,蘇音都會極爲受驚,瑟瑟發抖。

    平霜遂是夜夜爲她點起安神香,但蘇音依舊會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這一夜,蘇音還是一貫的噩夢。

    平霜披起起身,替蘇音倒了一杯水,慢慢地走到了蘇音的牀前,蘇音卻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被窩之中,待平霜靠近,便就一把推開了平霜,大聲喊道:“不要,不要。”

    平霜被推倒在地,她點燃油燈,一把抱住蘇音,安慰道:“蘇音你別怕,是我啊!我是平霜。”

    蘇音這才緩和過來,呢喃着:“平霜,是你啊!平霜。”

    蘇音躺了下去,不願意再說話,背對着平霜。

    平霜看着她的背,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將油燈放在了桌上,輕聲道:“我不滅等,你好好睡吧!”

    平霜躺在了自己的牀上,也覺得是輾轉反側地睡不着。

    她忽的生出了不嫁的念頭。

    修寧的身邊離不開她,她沒有可以用的人了。

    蘇音如今這樣,她也是惋惜不已。

    修寧也睡得淺,她提着燈,走到了平霜和蘇音的房前:“發生什麼事了?”

    平霜起身,打開了門,壓低聲音道:“沒什麼,做了一個噩夢,王妃莫要憂心,去歇着吧!”

    修寧看了一眼房裏的蘇音,點了點頭,囑咐道:“好,你們也好好休息,有事就來叫本妃。”

    平霜點了點頭,目送修寧的背影離去了,這才合上了門。

    修寧回去之後,便愈發地睡不着了,其實,她不知道怎麼面對蘇音。

    她能做的,就是牢牢地記住這個恨,有朝一日,原封不動地還給荀沛函。

    她一直都太心慈手軟了,也無法保護身邊的人。

    第二日,整個寧王府又都震驚了。

    在寧王召陸姨娘侍寢的時候,陸姨娘竟然試圖毒害寧王,寧王念在她養育了安儀縣主的份上,下令幽禁陸姨娘,並且不許任何人探望。

    修寧知道後,並沒有太大的主動,她看了一眼平霜,吩咐道:“去把藥給她送去吧!”

    平霜點了點頭,應道:“喏。”

    修寧想了想,又叫住了平霜:“本妃和你一起去。”

    她一直寬以待人,她想看到,自己第一次對付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態。

    她容忍了太多次了。

    陸姨娘只是開始。

    修寧方纔走到一半,卻不想在中途遇上了沈姨娘。

    沈姨娘今早就聽說了怎麼一回事,心中除了痛快,還是痛快。

    她終於出手了。

    “妾身知道王妃要去哪裏,妾身想和娘娘一道。”沈姨娘說道,她一貫溫順,即便是內心深壑,眉眼之間卻依舊是常態。

    修寧沒有答話。

    沈姨娘接着道:“畢竟,我與她交好過,她機關算盡,我也想去看她清醒時的最後一刻。”  修寧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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