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仙異聞錄 >第五十六章 計劃
    深夜。

    易行之躺在牀上,瞪圓了眼睛,盯着頭頂那根粗壯的房梁。

    衆人早已散去,各自歇息。這間院子僻靜清雅,房間也有不少空餘,能有如此落腳處,丐幫算是給足了煙雨山莊和大衍幫面子;縱然如今多出了幾個人來,也完全住得下。

    窗外大雪依舊,不時會傳來“沙沙”的微弱響聲。

    不過南方的雪,與北方終究有所不同。

    雲州的雪氣勢磅礴,席捲萬物。每至雪天,便彷彿是天公把那無數鹽粒不要錢似的往下灑,有時雪花還沒落地,便又被呼嘯狂風捲起,吹回了天空中去;而天州的雪,卻要溫婉和藹得多,雪花一片一片地重疊在一起,晶瑩剔透,仿若柳絮。下雪時也不愛颳風,就那樣輕輕柔柔地從雲端飄落下來,煞是可愛。

    好比是兩位姑娘,一位熱情潑辣,一位溫柔和煦。性格迥異,各自卻有千種風情。

    正胡思亂想間,房門卻被人輕輕釦響。

    易行之咂了咂嘴,不情不願地披上外衣,下牀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着的,是綺羅。

    她一身單衣,赤裸着腳丫,髮絲上甚至還沾着不少雪粒;瞧見易行之開門,大眼睛便眯成了一條縫,朝他很開心地笑了。

    “你不冷麼”易行之看得有些心疼,趕緊把她拉進了屋子裏來。

    “不冷!”綺羅仍是笑得沒心沒肺。

    她不冷,易行之卻已經冷得開始發抖了,於是他趕緊伸手合上了房門:“然後呢,找我幹嘛?”

    “我要和行之一起睡!”綺羅高聲宣佈道。

    話音剛落,她便如那乳燕投懷一般,一個魚躍撲上了易行之的牀;牀板立刻發出了很響的“嘎吱”一聲,彷彿是在抗議綺羅的粗魯對待。

    “你不是說今晚要和娘睡嗎?”易行之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也坐回了牀上去。

    “不行啊,孃的呼嚕聲實在太響了,吵得我睡不着”綺羅向他吐了吐舌頭,而後便躬身縮進了那早已被易行之捂熱的被窩裏,只露出一段光潔雪白的額頭。

    “”易行之無言以對。

    娶了娘這麼一位媳婦,老易頭真是沒少遭罪啊

    “行之,講故事呀!”綺羅從被窩裏鑽出腦袋,打斷了身旁那正在爲易凌默哀的易行之。

    易行之掀開被子,也慢吞吞地躺了進去:“今天不想講,太累了。”

    “哦“

    一個‘哦’字,綺羅足足拖了有七八息的時間,看得出她對易行之這樣的敷衍態度很是不滿意。

    易行之卻是背對着她,索性伸手用被子矇住了腦袋,假裝沒聽見。

    綺羅氣鼓鼓地哼哼了幾聲,在被窩裏輕輕錘了易行之的後背兩拳。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沒辦法,她本不是一個會鬧脾氣的姑娘。

    房間就此裏沉寂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大雪似乎已經停下了,黑暗中才緩緩傳來易行之那有氣無力的聲音。

    “綺羅。”

    “嗯?”

    “想聽什麼?”

    “嘻嘻,我就知道行之最好啦!我想聽那個”

    綺羅姑娘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而後便像是一隻小熊一樣,手腳並用地抱住易行之,緊緊地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萬金園。

    今日的武林大

    會,依舊是形同菜市場一般。

    各門各派,七嘴八舌,聒噪不堪。

    二樓的客人經過好幾天的煎熬,似乎被這種‘熱火朝天’的氣氛折磨得有些神經衰弱,一個個都顯得沒精打采。

    不過易行之這一桌,今天就比較活潑了。

    畢竟易凌,關風雷,司徒追命這三位拜了把子的兄弟,像今日這般能齊聚一堂的機會,這些年來着實不多。

    象棋自然是他們必不可少的娛樂活動。

    不過這三人裏,棋品最差的卻是司徒追命。

    什麼‘觀棋不語’之類的規矩,在這位盜聖大人眼中彷彿壓根不存在;明明這局是易凌與關風雷坐在棋盤邊,他卻比誰都要激動,站在一旁不斷指點江山,吼得那叫一個臉紅脖子粗,直把幾位認出了他,想要上來打招呼的江湖人,嚇得駐足原地,愣是不敢挪步

    易行之的母親坐得比較遠,她正牽着綺羅的小手,附在綺羅耳邊說悄悄話,還不時對着關離恨指指點點,把這傻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而她們看着的關離恨,正懶洋洋地脫了鞋,把大肚子努力往後一收,而後艱難地埋下頭去,認真地摳着腳丫子。

    坐在他身旁的易行之被薰得有些受不了,捏着鼻子罵道:“我說你能不能注意點素質?!好歹也算是個名門之後,這慫包樣子怎麼討得到老婆?”

    “嘿嘿”關離恨卻是擡頭衝他一個勁的傻笑。彷彿是忽然返祖,聽不懂人話了一樣。

    易行之拿他沒辦法,只能捂住口鼻拖着椅子,儘量離他一些。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人熊一樣的胖子,見到稍微有姿色的小姑娘,都會裝得像個文化人,一副知書達理翩翩公子的模樣,更別說碰到慕容夢蝶時那哈巴狗一樣的行徑;唯獨在這位一旦摘下面紗,便會引得二樓大部男人都流下哈喇子的綺羅姑娘面前,卻是毫不顧忌形象,一貫我行我素,像是在家裏一樣。甚至連看都不會多看她幾眼。

    他可是見過綺羅真容的。

    嘶莫非這傢伙還真是個正人君子?易行之沉思半晌,竟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不不,不對!若是這種衣冠禽獸也能稱之爲“正人君子”了,那些真正的君子恐怕都要氣得以頭搶地吧

    於是,這個念頭纔剛剛升起,便被易行之毫不猶豫的從腦海之中抹去了。

    “行之啊,你說到了京城,咱們先去哪轉轉呢?”關離恨終於摳完了腳,還把手指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你他媽”易行之被他噁心得差點當場嘔出來。

    “聽說京城的勾欄裏,隨便拉一個清倌人出來,都能當我那應州怡紅院的頭牌了”關離恨說着話,眼神逐漸猥瑣了起來。

    “不知道,反正不去妓院。”易行之立刻把關離恨的想法掐滅在了萌芽階段。

    “你怎麼這樣啊”關離恨的表情宛如深閨怨婦,“好不容易去一趟京城”

    “所以好不容易去京城過一回年,你就準備在妓院裏過?”易行之嗤之以鼻。

    大家一起去京城過年。

    這是今早易行之的母親在飯桌上提出來的建議。

    沒人反對,甚至是一拍即合。衆人均是多年未見,故而這一趟‘親友團跨年遊’,不到半柱香時間便已全票通過,成爲了板上釘釘的事。

    他們今日一同到此,本就是要向李徵辭行的。

    三位堪稱武林泰斗的人物親自來同武林盟主告辭,已是賣了他天大的面子,何況是這場形同鬧劇的武林大會?

    但凡李徵沒傻,便不會再強行挽留,甚至還會祝他們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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