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姐……大姐?”白錦玉叫了三聲,婦人都沒有轉神,她便好奇地順着她的目光去看。
屋內燈光如潑,像輕煙似地籠着鳳辰,他很年輕,形貌偉雅,面如冠玉,一雙眼睛特別的澄明溫善,半點看不出盲了的樣子。縱然衣衫有着幾處破漏,但是鳳辰的頤雅端方並非是靠臉和衣飾,而是一種整體的皎潔高雅的風儀感,加之他此刻又有金柄銀身的屠割在手,在出塵寶劍的襯托之下,直給人一種“湛若神君”的感覺。
“你在那兒愣着幹嘛?!”屋內一個男人赤膊着上身、趿着鞋履向他們走了過來。
白錦玉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鳳辰感到她的退怯,低頭“看”了她一眼。
男人走到了門前,嘟囔着:“到底什麼人?”轉過頭來,一怔,下一刻眼睛就像匕首一樣將她和鳳辰上下颳了一遍,趕道:“滾!”就勢就要關門。
白錦玉連忙抵住門,哀求道:“大哥大姐求你們了,我哥哥今天誤食野果中了毒,眼睛都已經看不見了,這外面黑燈瞎火的好生恐怖,我真不敢再帶他亂走,請你們行行好通融通融吧!”
鳳辰聽到“哥哥”二字,抿了抿雙脣。
“幹什麼!”婦人一把將男人擋開,一臉心疼地向鳳辰看過來,毫不猶豫地兩手打開門將他二人讓了進來,熱誠道:“快快快,外面夜涼,二位公子進屋再說!”
鳳辰向婦人微微頷首,儀態俊雅,女人的眼睛頓時如火一樣燃燒起來。
婦人道:“有句話道’貴客臨門,蓬蓽生輝’,你哥哥一進這門,我怎麼真覺得這屋子就亮了幾分呢!!”
白錦玉:“……”
男人不禁對婦人氣結:“我看你是一見小白臉就走不動!”
婦人聽言上去死推了他一把,訓道:“我平生就一個愛好,就喜歡俊俏小夥,爲了怕你喫醋老孃從畢都轉到這山溝裏,現在人家送上門給我看,我還不能看啊?!”
婦人甚是潑辣,身彪體壯的男人在她言語刺激下竟憋出了一臉委屈之狀,大有小媳婦遭人始亂終棄後的既視感。
白錦玉當即腦補了一段風流娘子情場老手爲一個憨厚男人浪女回頭歸隱山林的動人愛情故事。
那婦人倒是熱心,先請了二人坐下,又倒了些熱水給她們喝,接着又問他們餓不餓。聽到白錦玉說餓了,拿出了一些幹餅和鹹菜給他們喫。
與婦人不同,男人一直坐在邊上冷冷地監視着他們,彷彿隨時提防他們和婦人摩擦出什麼火花。
由於鳳辰看不見,白錦玉直覺得這男人的眼刀子都紮在她一個人身上了。眼下要借宿人家,她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緩解一下這敵對的氣氛。
於是她壯了壯膽,拿着鳳辰的那個錢袋,走到了赤膊的男人身邊,謙聲道:“大哥,我們今晚實在叨擾了,這點心意你收下,小小意思,是我們的不成敬意。”
說着,她打開錢袋,想從裏面數幾顆金子給男人,結果還沒拿好,袋子便被男人一把搶過。
奈何婦人還在貪婪地欣賞鳳辰,根本沒注意他。
見婦人無動於衷,男人無趣地把眼光落回錢袋。
白錦玉也回了神,苦笑道:“好好好,都給你都給你。”
男人一看錢袋裏的東西,臉色有些好轉,白錦玉又說了幾句你身材好好你家真乾淨之類的漂亮話,總算讓這男人維持住了表面的平息。
白錦玉剛覺得鬆了口氣,誰知,鳳辰忽然道:“金子可以拿走,錢袋要還來!”
男人頓時兩眼一豎,把一文沒取的錢袋子扔還白錦玉,大怒:“他什麼意思?!”
他什麼意思,白錦玉也想知道!
金子都給人家了,還稀罕什麼錢袋?她好不容易纔安撫好的人,爲個小錢袋子又炸了起來!
白錦玉想給鳳辰使個眼色勸他別作妖,偏偏他又看不見。眼看男人就要上前去討說法,白錦玉連忙攔住道:“哎哎哎大哥,我這哥哥就是小孩脾氣,你別生氣……你是有所不知,這錢袋子是他娘子給他親手縫製的,所以他比較在意……如果弄丟了,他回去逃不過娘子一頓罵的!”
“他有娘子了?”男人問。
白錦玉立刻意會到男人在乎這個,忙把點頭得飛起:“有有有,他不僅有,而且他和娘子青梅竹馬感情好得如膠似漆,他這一輩子是絕對不會再看上別的女子的。”白錦玉隨口亂編,鳳辰手握屠割,臉上一片寒霜。
婦人則嘖嘖道:“你家娘子真是好福氣啊!”說着離了鳳辰,進了裏屋。
“哈哈哈!”男子狂朗大笑,一把攬住白錦玉的肩頭,高興地拍了兩下:“好好好,這位小兄弟會說話,我太喜歡
了!”
白錦玉頓時覺得一打糙皮厚肉鎖住了自己,更有股腥臊體味灌入口鼻,她慘笑着把錢袋的金子倒進男子的手中,攥好錢袋幾乎掙脫着從他熱情的懷抱裏擠了出來,一徑逃似地奔到鳳辰身旁。
“拿好。”白錦玉把錢袋塞給鳳辰,哆嗦着搓半天被男人抱過的肩頭手臂。
這時,那婦人從裏屋拂簾走了出來,手裏捧了些衣服邊走邊說道:“我這裏剛巧有兩套新做的外衣,我見二位公子身上衣服破了不少,如不嫌棄就換一換吧!”
“不行!”那男子一把奪過衣服,咂醋道:“這是你做給我的衣服,爲什麼給他穿?!他的衣服讓他的娘子去給他做!”
婦人氣得拿指頭狠狠戳了男人一頭,一把搶過衣服道:“沒出息的東西,人家給了那麼多金子,不夠穿你兩件衣服啊?!再說,我做的衣服還從來沒給這麼俊的郎君穿過呢!”
說着,賭氣似地扭着屁股把衣服拿到了鳳辰的眼前。
此情此景,白錦玉連忙拒絕道:“不用不用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是大哥的衣服……”說了一半,她低頭看看鳳辰的身上爲銳石劃破的衣服,心中又一陣唏噓,想他堂堂一國王爺恐怕打出生起還沒穿過這麼破爛的衣服,遂又改口道:“好吧要不,讓我哥哥換一下就好了,我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