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妃雖晚不須嗟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移花接木 1
    “白公子,外面日頭大進艙裏來坐坐吧,給你泡了點茶水消消暑!”

    正神馳山色的白錦玉聞言回身,見顧老闆熱情地在船艙中向她招手,於是客氣地應了,邁進艙去。

    佈局簡樸的船艙裏,中央放着一張兩尺見方的小矮桌,一個白皙面善的少婦和顧老闆在艙板上席地而坐。

    白錦玉點頭向二人致意,從肩頭取下行李與佩劍一起放在了旁邊,盤膝就地落座。

    白錦玉漫漫打量間,那少婦已用一組典雅講究的紫砂茶具,經過一套洗茶、沖泡慢條斯理的流程沏出了幾杯茶。

    顧老闆端起其中一杯遞送給白錦玉:“小公子,明前龍井,請品品我家夫人的好手藝!”

    他夫人聽言,當即臉上一紅,羞澀地垂下頭去。

    顧氏夫婦的感情篤深,在舉手投足間便窺得一二。

    徜徉於秀麗的青山綠水間,夫賢妻順,琴瑟和鳴,白錦玉嗅得一絲人間煙火的美好。

    莞爾之後,白錦玉端起身擡手辭謝:“多謝顧老闆和夫人,方纔未予先告知實在失禮,在下乃是醉茶體質,不宜飲茶,還請分與在下一杯清水纔好!”

    顧老闆聽言好生奇道:“哦?醉茶?醉酒倒是常見,但醉茶在下還真的從未聽人說過。那這醉茶是怎麼個醉法?”

    他一面說着,他的夫人已自發取了一個新的杯子給白錦玉換了一杯清水。

    白錦玉接過顧老闆遞過的水,抿了一口,解釋道:“少見吧?其實這個茶醉也沒什麼,和酒醉類似,症狀也是差不多的:頭暈目眩,渾身乏力,行爲不受控制,嚴重者也會胃燒嘔吐、心緒紊亂。總之,就和醉酒之人別無二致,狀甚不雅!”

    說到這裏,白錦玉想起自己爲數不多幾次茶醉做過的荒唐事,無奈失笑。

    “那很可惜啊,茶中滋味百千,茶道更是清心靜神、陶冶情操之法。公子不能飲茶也是錯過了這一項雅事啊!”

    白錦玉道:“非也,雖然不能將這茶水飲入腹中,不過還是可以領略這以茶爲媒的茶道儀式,也並不影響同他人分享有關於茶的掌故啊!”

    “哦?茶的掌故?”顧夫人興致大增,道:“那這龍井茶公子可有什麼掌故?”

    白錦玉偏頭凝思了片刻,邊想邊道:“二位可曾聽說過這龍井茶和天上神官地仙的故事?”

    顧氏夫婦相視一眼,搖搖頭。

    白錦玉慨然,娓娓而談道:“那我給二位講講。”

    顧氏夫婦求之不得地點點頭。

    白錦玉道:“傳說一日地仙的茶杯翻落了人間,於是一個筋斗雲循着位置下到凡間,在一座茅草房旁發現一口石臼。只見這石臼里長滿了靈氣的仙草,正引得一蜘蛛精在偷吸仙茗。”

    “地仙便知這口石臼即是那天上的茶杯,於是同主人買下,之後就去找一條繩子打算捆住石臼拎走。此事被蜘蛛精知了,氣煞了它,就一施法力將石臼打入了地底。待地仙帶繩迴轉來,石臼已不見了,只好空手回了天庭。”

    “後來,這被打入地下的‘

    茶杯’成了一口井,生有仙草,常引得龍來吸仙茗,這就有了龍井之名。”

    白錦玉繪聲繪色地講,顧老闆同夫人一邊聽着,一邊看着眼前之人,容顏俊麗,舉止疏朗,眉語目笑,不禁爲她身上貴出世家、落落大方的氣韻折倒。聽完後瞭然道:“原來如此!”

    白錦玉“噗嗤”一笑,擺擺手道:“全是後人的杜撰,聊當故事消遣罷了!”

    顧老闆正欲誇讚白錦玉博聞廣識,忽然,聽得一聲夥計的高聲呵斥。

    這聲音是從甲板下的貨艙傳來的,顧老闆連忙告禮,起身來前往探查。白錦玉也好奇,隨之起身一同前去。

    二人剛行到貨艙門口,一個矮小的身影就從貨艙裏逃奔了出來,徑直抱住白錦玉躲在了她的身後!

    “千璽?!!”

    白錦玉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

    這時,貨艙裏的夥計怒氣衝衝罵罵咧咧地撲將了出來,白錦玉急忙伸出手阻攔道:“自己人自己人自己人……慢着慢着慢着!”

    顧老闆也協助按住自己的夥計,愣眼看着,奇怪問道:“自己人?這個小孩兒是……”

    白錦玉面色發窘,訕訕道:“哦,這是我的小師弟,千璽……害!”

    她也是被嚇得不清,乍一下冒了滿額頭汗,再看千璽,稚嫩俊俏的臉蛋上眉目飛揚,不僅沒有一點兒侷促,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兒神氣。

    白錦玉扶住他的雙肩,彎下身來問他:“千璽,你怎麼會在此處……師孃早前還跟我說你在屋中熟睡,不便叫醒你來送我下山呢!”

    千璽哈哈一笑,道:“光送師姐怎麼夠?我親自陪同師姐一起上京,才能更顯體貼入微!”

    白錦玉聽了臉都要綠了,道:“這下子師孃要急死了!”

    千璽不以爲意道:“無事,我已留書師孃,講明瞭道理。一來如實坦誠了自己對長安的仰慕之情,二來,我告知師孃由我羈絆師姐身邊,則更可保障師姐如期歸還。我想師孃應該會信任釋懷的。”

    白錦玉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還信任釋懷?難道不是任性妄爲嗎?!”

    千璽笑着喫痛,已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顧老闆從旁打量着千璽身上的青色雲絹綾綃,十分好奇道:“這位小公子如此小小年紀,難道也是翠渚的外姓門生嗎?”

    白錦玉側首,看了看千璽,笑道:“對,這也算是一種人不可貌相吧!千璽是去年剛剛考入翠渚的弟子,你別看他只有九歲,卻是揚州來的鼎鼎大名的神童少年,學識機敏常常叫一般成年都自愧不如。”

    顧老闆當即又好好地端詳了一番千璽,歎爲觀止地感慨道:“翠渚的龍門如此難躍,這小小少年竟然能夠一舉高步雲衢,實在令人豔羨!想我家中亦有兩子,一個比他年長,一個與他同齡,尚連文章都做得詞不達意。唉呀,可見天賦之懸殊,方纔是人與人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啊!”

    顧老闆誇得真誠,白錦玉當即也覺得面上有光是那麼回事,轉過臉瞧了瞧千璽。千璽顯然和她是一個路子的,最受用別人誇讚,當即衝她挑了挑眉,一如既往的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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