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后是門技術活 >第079章 畢功一役
    御書房內。

    於可遠雖跪地請罪,然態度卻十分堅決,絲毫不在意如此堅執會給自己帶來什麼禍端。

    祁鈺看着挺身跪立的於可遠,驀地想起有次經筵畢,他拿出許多歷代字畫,讓日講官們賦詩題字。諸卿紛紛提筆留詩,唯有於可遠自己作了詩,卻請他人代題。

    他不解,便問何故。

    於可遠拱手請罪道:“臣字拙陋,恐玷辱名作,故而請他人代爲書寫,還請陛下責罰。”

    他當時就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誠實忠厚之人,因此非但沒有怪罪,還當即揮毫寫了“責難陳善”四個大字賜給他。

    不過自從張首輔責備他耽溺書道,並以李後主、宋徽宗因沉溺此道而亡國的歷史教訓勸誡他之後,他便甚少寫字了,更不曾再賜予臣子……

    祁鈺嘆息一聲,上前雙手扶起於可遠,道:“於愛卿快快請起。”

    於可遠被皇帝這突如其來的恩寵給弄懵了,愣愣起身之後,才慌忙拱手道:“謝陛下恩典。”

    祁鈺嘆了一口氣,道:“方纔乃不得已而爲之,還請於愛卿勿要放在心上。”

    於可遠拱手敬稱“不敢”,然而心裏卻着實糊塗。

    打一個棒槌給顆甜棗,陛下這唱的到底是哪一齣?

    祁鈺負手而立,遙望西北,嘆息道:“是戰是守,朝廷上爭論不休。朕已知出戰必不可得,然一味固守亦不可取。

    “克里木如今已經統一了高昌大半國土,若是此時面對其侵擾,大齊將士龜縮不出,無疑會助長其囂張氣焰。只怕等克里木徹底吞併其兄長的部族之後,兩國少不得一場惡戰。

    “大齊固然不畏戰,然只怕到時邊境戰火肆虐,將士、邊民可就要受苦了……

    “因此朕堅決主戰,非是爲了出戰,而是爲了不一味固守。

    “於愛卿可明白朕之良苦用心?”

    於可遠沒有料到皇帝竟會對他說出如此推心置腹的一番話,震驚之餘,心中十分激動,連忙拱手道:“陛下心繫邊民,寬厚仁慈,實乃江山社稷之福!”

    祁鈺面露欣慰,笑嘆道:“方纔委屈於愛卿了。”

    於可遠連忙拱手稱“不敢”,然比起先前的純然恭敬,此時卻多了一分誠摯。

    “不知方纔於愛卿所言‘折中之法’爲何,還請不吝賜教。”祁鈺誠懇請教道。

    “臣不敢。”於可遠連忙拱手道,“臣以爲,眼下莫如先探明敵情,提前設伏,誘兵出擊,畢其功於一役。雖不能全殲克里木,卻能起到震懾之用。

    “如此,邊境可得數年安穩,朝堂亦不會因此吵嚷不休。”

    邊境晏安,張首輔的新政令才能順利推行。

    祁鈺擊掌道:“於愛卿此言深得朕心!”

    頓了頓,又嘆息道:“只是,眼下朝臣大多力主固守,元輔更是多次上奏勸諫朕下詔英國公,命其固守嘉峪關、不許出戰。因此,如此折中之法只怕也不能施行。

    “如要施行,恐怕只能暗中下詔英國公依計行事。爲此,朝堂之上,朕暫且還不能退。

    “於愛卿明白嗎?”

    皇帝如此交底,於可遠心中感激不盡,連忙拱手應道:“陛下放心,臣定會保守今日之言。只是,不知陛下打算何時下詔英國公,又派遣何人去傳旨?”

    祁鈺嘆道:“此事非同小可,且容朕思慮純熟,再做決定。”

    等他思慮成熟了,張池和張瀾應該已經帶着那一千御林軍精銳和他的密令,抵達嘉峪關,開始從容部署了。

    ……

    馮林得空,便將御書房發生的事情告知馮永亭。

    第二天下朝後,馮永亭攔住張圭,將此事一一告知。

    張圭聽罷,皺眉道:“陛下這是還一心主戰吶……”

    馮永亭點點頭,道:“陛下年少,血氣方剛,好勇鬥戰也是正常。眼下朝臣大多主張固守,內更有太后娘娘時時勸諫,只怕陛下也堅持不了多久。

    “只是,此事到底非同小可。馮林說於修撰提出什麼‘折中之法’,未能提出,便因陛下盛怒被打斷了。於修撰是您的學生,張大人是不是……”

    張圭皺眉道:“下衙後,本官便着人去請他。”

    馮永亭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在官場上,師生向來是最緊密的關係之一,若是於可遠叛變,那於主守派可是大爲不利。

    連自己的學生都要反對,張圭又怎麼能要求別人都信服他呢?

    ……

    張圭下衙回府後,便着人去請了於可遠來。

    於可遠對此早有預料,因此倒也鎮定,從容赴會。

    寒暄畢,張圭問:“聽說昨日陛下在御書房呵責你了?”

    於可遠便拱手將人前之事一一稟明。

    張圭見同馮永亭說得一樣,便點點頭,又問:“那你的‘折中之法’,陛下同意了嗎?”

    於可遠心中一凜,拱手應道:“陛下……似乎仍屬意出戰。”

    這樣答,倒也不算是欺瞞恩師。

    畢竟,皇帝的意思,是欲效法太祖,將高昌國一舉殲滅。

    張圭卻以爲於可遠言下之意,皇帝並未同意他提出的折中之法,遂鬆了一口氣,諄諄教誨道:“你還年輕,不知這世上有些事情,根本就沒有折中的餘地。”

    比如他力主對高昌國固守,再比如他即將推行的新政令。

    “往後,切不可再如此冒進。天威難測,務要謹慎。”張圭提點道。

    於可遠連忙拱手應道:“多謝恩師教誨,學生銘記在心。”

    張圭見狀,滿意地點點頭。

    ……

    祁鈺在皇宮裏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黃宜安的日子卻過得十分悠閒舒適。

    得知張潭已經央託馮永亭從末等名冊上劃掉她的名字,又見賞雪會上鄭玉煙成功引起了壽陽公主和慶嬤嬤的注意,眼見着自己離前世的命運越來越遠,重生以來便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總算是被徹底給搬開了。

    放下心來之後,黃宜安便專心準備起去西北種棉花之事。

    前日張溪給她帶來了一封信,是張瀾從路上寄回來,說是他們已經平安抵達西北境內,離着嘉峪關不過百餘里之遙。還說等抵達嘉峪關之後,若是與克里木的人交上了手,他定要活捉幾個高昌士兵,幫她打聽長絨棉之事。

    黃宜安心中感激不已。

    因此趁着天晴雪消,她便同王氏一起,去西郊田莊探望懷孕的戚氏,順便也和黃倫仔細商談來年到西北種棉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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