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后是門技術活 >第260章 換個方式
    祁鈺愣愣地看着李太后。

    作爲一位輔政太后,李太后當然計謀深沉、殺伐果斷,對於朝臣自然也是收攏利用從不在話下,但是這其中並不包括張圭。

    李太后對於張圭一向是尊敬有加、十分信從的,這樣直白切中的利用之語,祁鈺從未從李太后口中聽到過。

    好半晌,祁鈺纔回過神來,試探道:“母后這話,若是元輔知道了……”

    祁鈺尚未說完,李太后便笑着打斷道:“元輔如何會知道?是陛下會對元輔說,還是皇后和慶嬤嬤會走露風聲?”

    這話說得,彷彿眼前三人都是她極爲信任的人一般。

    祁鈺心中激動萬分。

    不管這話裏有幾分真情、幾分權衡,能得李太后如此信任,他都十分高興。

    因此祁鈺亦坦誠問道:“那即便是孩兒適時退讓,又如何能夠保證元輔不會藉由推行新政之機,獨攬朝綱、無視君上呢?”

    李太后深深地看了祁鈺一眼,心道:原來祁鈺對張圭已經猜忌如此之深了……

    幸而她及時想明白了,試探地走出了第一步,否則只怕下一個被祁鈺如此猜忌防備的就是她這個親生母親了吧。

    “陛下,哀家說句你大約不愛聽的話,元輔或許喜愛擅權,但尚無不臣之心,否則他就不會如此竭心盡力地教導陛下爲君之道了。陛下試想一想,哀家說得對與不對?”李太后按捺下心底的後怕與涼意,循循善誘。

    祁鈺聽罷,靜坐深思片刻,腦中回想起往日的師生情誼,明白張圭在教導他上確實十分用心,致力於要將他培養成開創大齊中興盛世的明君聖主。

    李太后觀祁鈺神色,便知他想明白了這一點,這才接着說道:“當然,元輔以陛下年幼、新政艱難爲由,遲遲不肯放權也是真的。”

    祁鈺深以爲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只聽李太后接着說道:“往日裏哀家總是勸陛下凡事多聽從元輔的意見,並不是要縱容元輔獨斷朝綱,而是想着元輔見識深遠於國有利,而君臣相契朝堂才能安穩,大齊也才能國富民殷、四海朝服。

    “陛下如今也成了親了,又同皇后亦夫妻情睦,陛下且試想一想,若是將來你們有了孩子,難道不會如哀家一般時時督導、爲計深遠嗎?

    “更何況,皇家的一舉一動皆關係天下,哀家自然待陛下比尋常的母親對待兒子更加嚴厲了。”

    祁鈺從未聽過李太后如此的剖白和坦誠,一時既震驚又激動,都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

    黃宜安心中亦驚詫不已。

    前世直到去世,李太后都未對祁鈺說過這些軟和話,怎麼今生卻如此不同?

    好半晌,祁鈺才恭聲應道:“多謝母后教導,孩兒受益匪淺。”

    這恭敬比起往日的客套,多了幾分激動難以自已的真誠。

    李太后點點頭,笑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哀家也不多留你們了,陛下回去且認真想一想,若是覺得哀家的話有道理,那明日咱們娘倆兒在細細討論此事當如何施行。”

    “咱們娘倆兒”這個詞,祁鈺還是第一次從李太后口中聽聞,心中既新奇又激動,連忙施禮告退,愈發恭敬孺慕了。

    黃宜安亦起身施禮告辭。

    慶嬤嬤含笑相送。

    等送了帝后二人歸來,李太后見慶嬤嬤神色歡喜,便笑嘆道:“往常陛下雖然也孝順,卻從未如今日這般與哀家親近……果然,你說的是對的!”

    慶嬤嬤不敢居功,連忙笑應道:“這都是太后娘娘和陛下母子情深,才能冰釋前嫌,奴婢可不敢當這功勞。”

    李太后笑嗔道:“好了,你也不必過分自謙。若不是你那句‘陳太后軟語慈愛,因此深得陛下敬愛’,哀家還想不到這一樁。”

    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用心綢繆十年將他推上皇位,又盡心輔佐至今,卻跟她遠遠不如和嫡母親近,這讓她怎麼能夠甘心呢?

    所以慶嬤嬤勸說幾次之後,她便下定決心試着改一改,將兒子的心挽回來,免得到頭來辛辛苦苦的卻是爲他人做嫁衣裳。

    慶嬤嬤笑道:“奴婢也是見太后娘娘一心爲陛下着想,陛下又是卻體會不到娘娘的苦心,所以才大膽建言一句的。太后娘娘不怪奴婢僭越,奴婢就銘感在心了。”

    她也是見李太后和祁鈺母子倆近日關係緩和了一些,因此纔敢大着膽子勸說一回的,否則自然是秉承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原則,以求個安穩終老了。

    李太后拉着慶嬤嬤的手,感嘆道:“這些年,多虧了有你一直陪在哀家的身邊!”

    慶嬤嬤亦動情道:“能伺候太后娘娘,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主僕二人少不得一番感慨唏噓。

    ……

    且說祁鈺和黃宜安一路回到坤寧宮,自然也少不得一番感嘆。

    等晚上歇了,四下無人,簾帳內,祁鈺一面下意識地撥弄黃宜安散落在枕上的青絲,一面低聲遲疑道:“你說,母后今日這般和軟慈愛,到底是爲何?”

    黃宜安被祁鈺撥弄得心煩,一把將青絲從祁鈺手中奪過,籠在腦後。

    祁鈺也沒有在意,眉間依舊深沉未展。

    黃宜安這才應道:“自然是慈母愛子了,不然還能是爲了什麼?”

    “可爲何母后突然間就‘慈母愛子’了呢?往常她可不是這樣的。”祁鈺眉頭未舒,揣測道:“你說,母后會不會擔心我爲了封賞張瀾一事,和元輔鬧僵了,所以才故意拿這番話來安撫我的?”

    黃宜安聽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看來祁鈺果然是對李太后信重張圭不滿已久,不然也不會在剛剛感受完來自李太后的慈母的關愛,還沒等激動完,就開始懷疑李太后的用心了。

    黃宜安覺得,她有必要趁着這個大好的機會和祁鈺好好地說道說道,儘早解開他對李太后的心結和誤會,這樣對誰都有利。

    “陛下,”黃宜安起身,看着祁鈺,正色道,“母后如何想的,臣妾不敢妄自揣測,不過,母后有句話說得很對。等將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一定會對他(她)嚴格要求,以保他(她)一生順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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