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長老。”
“見過白姬長老。”
沿途遇到的妖兵,恭恭敬敬的朝慕南梔懷裏的白姬行禮。
白姬很禮貌的用稚嫩的童聲“嗯嗯”“啊啊”,迴應妖兵的問候。
“你這小東西都是長老,老孃我豈不是要當妖王?”
慕南梔揉着白姬的腦瓜,嘲笑道。
她興致勃勃的看着周圍的妖兵,他們有的是獸類形態,有的是人身,但保留部分獸類特徵,比如羊角、鷹爪、鱗片等等。
對花神轉世來說,這非常有意思。
本來她還挺害怕妖族的,因爲當年北上時,被北方妖蠻追殺造成心裏陰影。
後來發現,雄性妖族根本不正眼看她。
慕南梔一時間弄不明白,是容貌過於平平無奇,還是妖族對美貌的概念與人族不同。
白姬突然小聲說:
“我可能要留在南疆了。
“娘娘讓我跟着許銀鑼,是監督他有沒有好好解印神殊殘肢,但現在娘娘已經復國,神殊殘肢拼湊完整,最後的右手在他體內。
“我沒有理由再跟着他啦。”
慕南梔嘴角淺淺的笑容,漸漸失去弧度。
白姬擡起頭,道:
“姨,你不開心了?”
慕南梔嘆息一聲:
“我當初願意跟他走江湖,想着就算四海爲家浪跡天涯,但終歸有個伴兒,旅途不會太寂寞。可這兩個月來,我有一半時間是待在寶浮屠寶塔裏的。
“還好有你陪着我,也不算寂寞。你要是留在南疆了,我該多寂寞啊。”
她眼裏閃過孤獨,臉色悵然若失。
正說着,身後傳來清脆乾淨的嗓音:
“白姬!”
慕南梔抱着小狐狸轉身,看見一位蒙着輕紗的高挑女子,裙裾飛揚的走來。
“清姬姐姐。”
白姬嬌聲喊道。
清姬招了招手,白姬便從慕南梔懷裏跳出來,飛奔向許久不見的姐姐。
慕南梔微微蹙眉,有些不捨。
清姬俯身抱起白姬,狐媚眼兒彎了彎,而後朝慕南梔輕輕點頭,錯身而過。
慕南梔的目光追隨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突然看見白姬的腦袋從藍裙女子肩膀伸出來,並擡起一隻爪子,揮了揮。
旋即被藍裙女子按了回去。
慕南梔笑了笑,沉默片刻,輕輕嘆息。
..........
萬妖山頂。
銀髮狐耳的嫵媚御姐傲立崖邊,說道:
“十萬大山往南兩千六百里,有一座島,島中遍地都是彩蠶,我把它取名爲蠶島。
“蠶島北邊有一座谷,幽冥蠶一族就生活在谷中,島上繚的瘴氣毒氣極重,谷中的毒氣甚至能麻痹超凡強者。幽冥蠶喜食氣血旺盛的兇手,它們會用蠶食編織成網,捕撈海中的海獸。
“不過,你有七絕蠱伴身,毒氣也好,遍佈島嶼的彩蠶也罷,都威脅不到你。”
有極高的智慧,劇毒,蠶絲很難纏..........許七安聽的很仔細。
銀髮妖姬擡了擡手,一卷獸皮地圖浮空:
“這是我昨夜繪製的地圖。”
許七安接過地圖,沒有立刻展開觀看,而是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要復活魏公。”
九尾天狐嬌豔的紅脣抿了抿,嬌笑道:
“白鬍子老傢伙說的。”
監正啊.........許七安沒疑惑了,無奈道:
“可惜沒有俘虜度厄或阿蘇羅,我的封魔釘還在。此役之後,佛門對我忌憚倍增,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機會,拔除封魔釘。”
南法寺的超凡戰後,度厄等人知道他要拔除封魔釘,極爲小心謹慎,許七安沒能找到機會擒拿兩人中的任何一位。
不管度厄還是阿蘇羅,都是二品中佼佼者。
擊退可以,活捉太難。
我的孝心變質了啊........許七安吐了個槽。
封魔釘越早接觸,他就能越早跨入二品,拖個十年八年的,解了封魔釘也沒什麼意思..........許七安默默嘆息,道:
“對了,我還有一個要求!”
.............
午膳過後,許七安牽着小母馬,馬背上坐着慕南梔,兩人沿着南城寬敞的街道,朝唯一保存完好的北城門走去。
其他三座城門,在戰火中坍塌成廢墟,如今正在重建。
沿途,許多街道和房屋也在修繕,穿着樸素衣服的西域人,揹着竹簍、石塊,扛着木材,在妖族的呵斥聲和鞭子聲裏勞作。
“他們爲什麼不逃走?”
慕南梔下意識的撫摸懷裏的小白狐,卻摸了個空,她眼裏閃過落寞,但很好的藏住。
“他們在城裏,最多被奴役,出了城,在十萬大山裏,隨時都會被妖族喫掉。”
許七安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異常,牽着小母馬,繼續往前。
慕南梔“哦”了一聲,意興闌珊的望着街道兩側的景象。
兩人很快抵達城門口,許七安說道:
“我們下一站是出海,去一個叫蠶島的地方,那裏很危險,得勞煩你再進浮屠寶塔裏。順便幫我培育一些毒草。”
慕南梔輕嘆一聲:
“許七安,我想回京城了。”
許七安愣住了:“回京城?”
慕南梔不敢看他,別過臉去,低聲道:
“我時常在想,你是不是真的有想過我的感受呢?你有想過我待在浮屠寶塔裏也會無聊,會寂寞。我並非不願意待在塔裏,你在外面應敵,我幫不上忙,自然也不能添亂。
“我只是,只是覺得你從未在乎過我的想法,我的感受.........”
說着說着,她眼眶莫名的溼潤。
突然,她聽見白姬氣啾啾的說:
“姨,那你帶我回京城吧。”
慕南梔習慣性的摸頭,嗯一聲:“帶你回京城..........”
後半句夏然而止,慕南梔難以置信的低頭,看着懷裏的白姬。
“你怎麼跟上來了。”慕南梔又驚又喜,頻頻往後張望。
“娘娘說讓我繼續跟着許銀鑼。”白姬嬌聲道。
她其實無所謂跟着誰,因爲兩邊都是親近的人。
慕南梔猛的擡頭,看着許七安:“你........”
許七安牽着小母馬繼續往前走,道:
“知道你無聊,身邊有個小崽子陪着,會開心些。”
接着,沒好氣的吐槽道:
“真是的,一受委屈就要回孃家(京城),矯情的婆娘。”
停頓一下,他低聲道:
“等世道太平了,你就不用跟着我顛沛流離,再給了一點時間,不會太久。”
慕南梔再次撇過頭去,眼兒彎彎。
............
西域的天空澄澈蔚藍,地貌比之中原,多了幾分粗獷。
雄壯的蒼鷹翱翔在碧空之下,草甸起伏的曠野上,牛羊悠揚的鳴叫,遠處雪峯皚皚,紅巖嶙峋。
阿蘭陀的山頂覆蓋着積年不化的雪,像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盤坐在西域廣袤無垠的大地上。
永不停息的誦經聲裏,阿蘇羅穿過一座座殿宇佛寺,步入小徑,再來片刻,來到冒着寒氣的水潭邊。
度厄羅漢盤坐在蓮臺上,蓮臺浮於水上,雙手合十,閉目打坐。
“廣賢菩薩正和琉璃菩薩一起,聯絡伽羅樹菩薩。”
醜帥英武的阿蘇羅沉聲道。
三位菩薩談的,肯定是南疆失守之事,以及佛門後續的戰略計劃。
度厄羅漢睜開了眼,略作沉吟,道:
“你去鎮魔澗,探一探修羅王的屍骨是否還在。我去禪林面見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