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自己母親的真面目嗎?”
臨安一愣。
“陳太妃,福妃案是你主使的,以太子爲苦肉計,引出國舅當年的荒唐事,表面目的是扳倒太后。但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讓魏淵和元景撕破臉皮。
“元景一旦動了太后,魏淵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管誰勝誰敗,對於某人來說,都是好事。
“這不是你能想出來的計策,你和許平峯是什麼關係?”
從他嘴裏聽到“許平峯”三個字,陳太妃臉色大變。
她迅速冷靜下來,擺出一副可憐姿態:
“什麼許平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許平峯就是雲州亂黨的領袖之一,陳太妃勾結亂黨,這是要凌遲的。”許七安幽幽道。
陳太妃尖聲道:
“一派胡言,許銀鑼逼我兒退位,現在連老身都要趕盡殺絕嗎。”
許七安卻不理她,看向臨安,解釋道:
“當初查此案時,景秀宮區區一個宮女,便能在我望氣術之術矇混過關,是因爲她身上有屏蔽氣數的法器。
“司天監肯定不會把這種法器給你母親,那麼景秀宮小宮女身上的法器是哪來的?
“再聯想到福妃案真正指向的目標,臨安你想,魏淵和元景決裂,不管誰勝誰負,得利的是誰?雲州叛軍樂見其成。”
臨安愕然的看向母親。
陳太妃怒道:
“你別信他,他害你哥哥還不夠,連我都要對付,臨安,我的女兒,你的命爲什麼這麼苦。”
許七安冷笑道:
“我還沒說完呢,姬遠已經交代了,和談期間,你有私底下派人與他接觸,希望他能高擡貴手。他因此從你這裏套取了不少關於皇室,關於我和臨安的情報。
“你一個深居後宮的太妃,憑什麼認爲雲州使團會給你幾分薄面?”
他差不多能肯定陳太妃是許平峯的暗子,但畢竟還沒有百分百的證據,所以沒有說出來。
一個成熟的快手,是不會把猜測說出來的,因爲一旦出錯,反而讓罪犯摸清你的深淺,並作出誤導。
“答案已經一清二楚,你狡辯還有意義嗎,需要我在臨安面前說出來?”許七安一副手握真相的模樣。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默默發動心蠱之力,影響陳太妃的情緒,勾動她坦白、發泄和訴說的慾望。
以他目前的心蠱修爲,引導一個普通女人的心智,毫無難度。
“母妃,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臨安難以置信的望着母親。
受心蠱影響,陳太妃臉色變幻不定,突然尖叫道:
“閉嘴!
“你們許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父親當年對我山盟海誓,非我不娶,扭頭就慫恿我爹將我送入宮中。
“這些年,他視我爲棋子,榨乾我所有價值後,便在雲州起事,欲奪我兒皇位。”
........許七安表情呆了一下,短暫的竟不知該用何種表情應對。
他以爲陳太妃是許平峯的暗子,這個猜測沒錯,但沒想到暗子之外,還有一層身份。
臨安也忘了哭泣,呆若木雞的看着母親。
“還有你!”
陳太妃咬牙切齒:“你這個許平峯的賤種,你父親負我,現在你又要來負我女兒。要不是陛下需要依仗你,我會同意把臨安嫁給你?
“現在你逼永興退位,只要本宮還活着,你就別想娶臨安。”
“母,母妃你說什麼啊........”臨安哽咽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她萬萬沒料到,母親竟然是未婚夫父親的舊情人。
許平峯是二十一年前離開京城,決定弒師,在這之前,臨安已經出生了,而那時候,元景也快到了修道的節點........許七安心裏一沉,不動聲色道:
“臨安是你和許平峯生的?”
當年,以許平峯的修爲手段,想和陳太妃偷情,成功的可能性極大。監正也未必會管這些破事,當然,如果永興帝是許平峯的種,那麼監正是不可能讓他成爲太子的。
所以永興帝肯定是皇室血脈,但臨安就不一定了,因爲她是公主,無緣皇位。
而臨安雖然身負紫氣,可氣數這東西,既是先天的,也有後天帶來的。
一介草莽若是稱帝,那他就是紫氣加身,同理,臨安當了二十多年的公主,就算不是皇室血脈,她也是紫氣加身的。
陳太妃“呸”了一聲:
“他也配?”
呼,那就好那就好.........許七安如釋重負,他看見臨安也鬆了口氣。
“你和他是如何聯絡的。”許七安問道。
“景秀宮中有他安排的人,但在知道雲州造反後,我便將她溺死了。”陳太妃惡狠狠道。
這時,心蠱的效果過去,陳太妃露出了一抹茫然。
——我都說了什麼?
“臨安,跟我走。”
許七安抓起小紅裙的手,拉着她往外行去。
小紅裙亦步亦趨,心情複雜。
“你不能帶她走.......”
陳太妃騰的起身,試圖阻止,但兩道氣機隱晦的擊中她的膝蓋。
雙膝一軟,繼而劇痛,陳太妃跌倒在地。
她尖叫道:“許七安,你別想娶我女兒,我死也不會答應你們的婚事。”
臨安下意識的回頭,哭叫道:
“母妃........”
許七安強行拉着她離開。
離開景秀宮後,臨安掙脫了他的手,與他保持一個比較疏遠的距離,沉默的走在深宮內苑。
許七安略作沉吟,輕聲道:
“我告訴過你,我父親是二品術士,他通過山海關戰役竊取了大奉國運,藏在我身上。
“但我沒有告訴你,我與大奉命運相連,國滅則身亡。所以我必須救大奉,這既是爲黎民蒼生,也是爲自保。
“永興德不配位,大奉交在他手裏,註定滅亡..........”
他看了臨安一眼,見她冷若冰霜,疏離淡漠,苦笑道:
“算了,不說了。
“我還有事要處理,便不送殿下回韶音宮了。”
臨安依舊沒有反應。
許七安退後一步,化作陰影消失不見。
他一走,臨安身子立刻軟了,一個踉蹌,扶着牆慢慢萎頓,她背靠着紅牆,抱着膝蓋,嚎啕大哭。
...........
景秀宮。
陳太妃癱坐在軟塌上,咬牙切齒的扶着茶几,喃喃道:
“你休想娶臨安,休想,你不敢殺我,就像你不會殺永興,只要我還在,就不讓你得逞。”
她絕不會讓臨安嫁給逼兒子退位的人。
她是拿許七安沒辦法,但臨安是她女兒,她太熟悉了,有的是辦法通過臨安報復許七安。
這時,院外傳來呵斥聲:
“你們是什麼人,敢擅闖景秀宮........”
呵斥聲立刻變成慘叫。
陳太妃扶着茶几坐起身,看向屋外,恰好這時,一個老太監走了進來。
“是你!”
陳太妃一眼就認出這是鳳棲宮裏的太監,淡淡道:
“你來做什麼,替你家主子耀武揚威?”
老太監搖搖頭,恭聲道:
“老奴是受了長公主之命,過來伺候陳太妃的。
“長公主殿下讓老奴帶了些禮物過來。”
他尖聲道:
“拿上來。”
兩名小宦官邁入屋子,手裏各自捧着托盤,托盤裏兩件東西:
白綾和一壺酒。
老太監笑道:
“長公主殿下說,這兩件東西,她還沒想好賜哪一個,先存在景秀宮。
“哪天太妃鬧騰起來,對人世間沒有留戀了,便從這裏選一個,體體面面的離開。”
陳太妃望着白綾和鴆酒,臉色煞白。
許七安是不會殺他,但懷慶會。
...........
宮牆邊,臨安哭的累了,扶着牆壁起身,不料腳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幸虧有人連忙扶住。
她本以爲是貼身宮女,扭頭一看,看見去而復返的許七安。
他穿着天青色的華服,俊朗的臉龐沒什麼表情,眼裏卻有無奈和疼惜。
臨安別過頭去。
下一刻,她便被打橫抱起,耳邊響起他得輕笑聲:
“在我們那裏,這個叫公主抱,名副其實。”
臨安把臉埋在他胸膛,哽咽道:
“我恨你。”
“恨吧!越恨我,你就越不離開我。”
一陣風吹來,青衣和紅裙隨風鼓舞,兩人走在悠長安靜的宮牆邊,漸行漸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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