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奉打更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家(萬字大章,求月票)
    皇宮,御花園。

    垂下明黃色帷幔的涼亭裏,黃花梨木製作的八角桌,坐着一道黃袍,一道青衣。

    魏淵和元景帝年歲相仿,一位氣色紅潤,滿頭烏髮,另一位早早的兩鬢斑白,眼中蘊藏着歲月沉澱出的滄桑。

    如果把男人比作酒水,元景帝就是最光鮮亮麗,最尊貴的那一壺,可論滋味,魏淵纔是最醇厚芬芳的。

    兩人在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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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景帝看着被魏淵收走的白子,嘆息道:

    “淮王殞落後,這北境就沒了擎天柱,蠻族一時是興不起風浪了,可東北巫神教如果繞道北境,從楚州入關,那可就是直撲京城,屠龍來了!”

    說話間,元景帝落子,棋子敲擊棋盤的脆響聲裏,局勢霍然一邊,白子組成一柄利劍,直逼大龍。

    “嘖,魏卿今日下棋有些心不在焉啊。”

    魏淵目光溫和,捻起黑子,道:“擎天柱太高太大,難以控制,何時坍塌了,傷人更傷己。”

    輕飄飄的落子。

    兩人一邊閒談,一邊對弈,四五次落子後,元景帝淡淡道:

    “前幾日太子遇刺,後宮人人自危,皇后也受了些驚嚇,這段時間喫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魏卿啊,早些抓住刺客,讓這事過去,皇后也就不用擔驚受怕。”

    魏淵看了眼棋盤,投子認輸,緩緩吐出一口氣:“陛下棋藝愈發精湛了。”

    而後,他起身,退後幾步,作揖道:“是微臣失職,微臣定當竭盡全力,儘早抓住刺客。”

    元景帝大笑起來。

    ............

    同一時間,內閣。

    一名穿蟒袍的中年太監,帶着兩名宦官來到文淵閣,拜見了首輔王貞文。

    沒有停留太久,只一刻鐘的時間,大太監便領着兩名宦官離開。

    首輔王貞文面無表情的坐在案後,許久不曾動一下,宛如寂靜的雕塑。

    ............

    次日,朝會上,元景帝依舊和諸公們爭論楚州案,卻不復昨日的激烈,滿殿充滿火藥味。

    今日朝會雖依舊沒有結局,但以較爲平和的方式散朝。

    久經官場的鄭興懷嗅到了一絲不安,他知道昨日擔憂的問題,終於還是出現了。

    朝會上,諸公們雖依舊不肯鬆口,但也不像昨日那般,堅持要給鎮北王定罪。

    甚至,在勳貴們提出如何消除京中流言、改變楚州兩萬甲士對此事的看法時,部分文官以呵斥爲名,參與討論。

    而最讓鄭興懷痛心疾首的是,魏淵和王貞文全程保持沉默。

    散朝後,鄭興懷沉默的走着,走着,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他:“鄭大人請留步。”

    他木然的回頭,看見穿公爵冠服的曹國公追上來,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

    在鄭興懷看來,這是勝利者的笑容。

    “鄭大人,你私自離開楚州,進京告狀,自以爲攜大勢而來,又可曾想過會有今日呢?”

    曹國公神態自若,淡淡道:

    “本公給你直條明路,楚州城百廢待興,你是楚州布政使。此時,正該留在楚州,重建楚州城。至於京中的事情,就不要摻和了嘛。”

    他轉頭看了一眼背後的金鑾殿,提點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你若見好就收,你還是楚州布政使。從哪裏來,滾回哪裏去。反正楚州離京城幾萬裏之遙,朕對你眼不見爲淨。

    “呸!”

    迴應他的,是鄭興懷的唾沫。

    “不識擡舉。”

    曹國公望着鄭興懷的背影,冷笑道。

    .........

    打更人衙門,浩氣樓。

    魏淵是鄭興懷散朝後,第一個拜訪的人。

    許七安一直關注着今日朝堂上的動靜,正要去驛站找鄭興懷詢問情況,聽說他拜訪魏淵,便立刻去了浩氣樓。

    但被守衛攔在樓下。

    “魏公說了,見客期間,任何人不準打擾。另外,魏公這段時間也沒打算見您呀,不都趕你好幾次了嗎。”

    守衛和許七安是老熟人了,說話沒什麼顧忌。

    許七安打人同樣也沒顧忌,巴掌不停的往人家腦殼上甩,邊打邊罵:“就你話多,就你話多.......”

    七樓。

    身穿青衣,鬢角斑白的魏淵盤腿坐在案前。

    他的對面,是脊背漸漸佝僂,同樣頭髮花白,眉宇間有着化不開鬱結的鄭興懷。

    “京察結束時,鄭大人回京述職,本座還與你見過一面。那時你雖頭髮花白,但精氣神卻是好的很。”魏淵聲音溫和,目光憐憫。

    而今再見,這個人彷彿沒有了靈魂,濃重的眼袋和眼裏的血絲,預示着他夜裏輾轉難眠。

    微微下垂的嘴角和眉宇間的鬱結,則說明對方內心怨念深重,意難平,氣難舒。

    “魏公也打算放棄了嗎?”鄭興懷沉聲道。

    “我很欣賞許七安,認爲他是天生的武夫,可有時候也會因爲他的脾性感到頭疼。”

    魏淵答非所問的說道:“我與他說,在官場摸爬滾打,要三思:思危、思退、思變。

    “做事之前,要考慮這件事帶來的後果,明白其中利害,再去權衡做或不做。

    “如果滾滾大勢不可阻擋,就要思退,避其鋒芒。咱們這位陛下,就做的很好。只有避退了,安全了,你才能想,該怎麼改變局勢。

    “許七安這小子,回答我說: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不管.......呵,粗鄙的武夫。”

    鄭興懷想起許銀鑼在山洞裏說的一番話,明知鎮北王勢大,卻依舊要去楚州查案,他刻板嚴肅的臉上不由多了些笑容。

    “能讓魏公說出“粗鄙”二字,恰恰說明魏公對他也無可奈何啊。”

    鄭興懷聽懂了魏淵話中之意,但他和許七安一樣,有着自己要堅守的,絕不退縮的底線。

    他獨自下樓,看見等候在樓下的許七安。

    “鄭大人,我送你回驛站。”許七安迎上來。

    “本官不回驛站。”鄭興懷搖搖頭,神色複雜的看着他:“抱歉,讓許銀鑼失望了。”

    許七安心裏一沉。

    兩人沉默的出了衙門,進入馬車,充當車伕的百里申屠駕車離去。

    途中,鄭興懷描述了今日朝堂的始末,點明諸公們態度曖昧,立場悄然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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