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奉打更人 >第兩百零六章 文會(萬字大章)
    他記得院長趙守說過,太傅是當代唯一養出浩然正氣的讀書人。

    本朝三公都是一品,但沒有實權。太傅原本有望執掌內閣,只是當年父皇修道,不理朝政,太傅欲持竹條痛毆父皇,被攔下。之後再無緣仕途,便在宮中專心治學。

    沒想到連太傅都來了.........許新年心道。

    太傅冷哼一聲,看向國子監大祭酒,淡淡道:“老夫隱居多年,才發現國子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大祭酒面紅耳赤。

    同樣出身國子監的諸公亦有些尷尬。

    朝廷的臉面,就是他們的臉面。

    一個蠻族年輕人在京城大放異彩,若是武道也就罷了,蠻子本就是粗鄙的武夫。偏偏是以學問揚名。

    要知道,人族最大的驕傲就是文化,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儒家是中原人族的體系,是獨有的文化瑰寶,是無數人驕傲的所在。

    見氣氛有些僵凝,懷慶起身,把太子從太傅身邊擠開,攙着他入座,聲音清冷:

    “太傅,裴滿西樓才情驚豔,只論四書五經,大祭酒並不弱他。所學廣搏,且能精深之人,太罕見了。不過你放心,有張慎出面,想來一切都是穩妥的。”

    太傅拍了拍懷慶的手背,有了幾分笑容:

    “殿下若是男兒身,豈有那蠻子在京城耀武揚威的機會?老夫這次來湊這熱鬧,就是不信邪,我大奉士林人傑輩出,後起之秀無數,真無人能壓他一個學了些聖人皮毛的蠻子?”

    這是,輕笑聲從涼棚外傳來,帶着幾分悠閒,反駁道:

    “聖人曰,有教無類。太傅左一句蠻子,右一句蠻子,可有把聖人的教誨記在心裏?”

    涼棚外,滿頭白髮的裴滿西樓,帶着嫵媚多姿的黃仙兒,以及氣質陰冷的豎瞳少年,大大方方的進入涼棚。

    他們明明是外族,是客,卻擺出一副閒庭信步的輕鬆姿態,彷彿自身才是文會的主人。

    對於諸公、勳貴武將們的鎮場,毫不在意,毫不露怯。

    國子監學子、翰林院清貴、在場諸公、勳貴武將..........沉默的凝視着裴滿西樓,這位才情驚豔,學問深厚的蠻族。

    沒有人迴應,但卻悄然挺直腰背,平穩情緒,如臨大敵。

    “在下白首部,裴滿氏長子,裴滿西樓,見過諸位!”

    裴滿西樓用自己的學問,塑造了一位驚才絕豔的讀書人形象,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次文會,他打算把名聲再次推向高峯,爲後續的談判做鋪墊。

    ...........

    許府。

    楚元縝坐在庭院裏,石桌邊,手裏捏着酒杯,他的身邊坐着麗娜、李妙真、許鈴音。

    “爲什麼他能進皇城?他去作甚?不怕元景帝斬他狗頭嗎。”楚元縝酸溜溜道。

    他很眼饞文會,身爲讀書人出身的劍客,還是曾經的狀元,這種巔峯對決的文會,對楚元縝有致命誘惑。

    但他不能進皇城了,更不能衆目睽睽之下參加文會,這一切都是因爲許七安。當初要不是爲了幫他,哪會這麼悽慘。

    於是過來找他喝酒,抱怨幾句。

    沒想到,這個始作俑者自己卻進去了。

    楚元縝心裏酸的像恰了檸檬。

    “我也想去。”

    許鈴音脆生生道。

    “文會就是一羣讀書人討論無聊的東西,你不會想去的。這種地方和我們師徒沒關係,不如在家喫糕點,喝甜酒釀。”

    麗娜藉機教育徒兒,她還是很有逼數的,並希望徒兒也能漸漸有逼數起來。

    “師父,文會有很多好喫的,上次大鍋跟和尚打架,我跟着一個伯伯,吃了好多好喫的。”

    許鈴音給出致命一擊。

    “對哦,我怎麼沒有想到,文會有美酒佳餚。”麗娜眼冒精光。

    角度很刁鑽啊.........楚元縝摸了摸許鈴音的頭,覺得這個憨丫頭蠻可愛的,然後想起了那日在雲鹿書院的噩夢教程。

    他默默收回手。

    李妙真說道:“那蠻子近日囂張的很,我看着不舒坦,忍不住想一劍刺了他。”

    看誰不爽就刺誰,你真的是天宗的聖女麼.........楚元縝覺得,天地會里槽點最多的就是李妙真。

    一號身份不明,三號許辭舊正人君子,六號恆遠慈悲爲懷,五號麗娜雖然不聰明,愛喫,但自身沒有什麼讓人想“一吐爲快”的缺陷。

    七號八號“失蹤”多年。

    九號金蓮道長性情溫和,是個讓人尊敬的長輩,修功德,品性值得肯定,也沒什麼不良嗜好。

    只有李妙真最讓人無奈,她是天宗聖女,本該性情寡淡,冷冷清清,結果下山歷練兩年,硬是把自己歷練成急公好義,鏟奸除惡的飛燕女俠。

    “國子監讀書人如此不堪,還得靠雲鹿書院的讀書人來擺平他。”李妙真道。

    楚元縝笑着點頭:“張慎所著《兵法六疏》精妙絕倫,有他出面,那蠻子囂張不了多久。不過,此人能著出《北齋大典》,足以開宗立派,成爲一代名儒。”

    李妙真皺了皺眉,她聽出楚元縝並不看好張慎,道:“這蠻子這麼厲害?”

    楚元縝點頭。

    “若是比詩詞,應該還是許寧宴更厲害吧。”李妙真謹慎問道。

    楚元縝嗤笑一聲。

    李妙真皺眉道:“也懸?”

    楚元縝搖頭失笑:“不,許寧宴的詩才曠古絕今,但文會不是詩會。再說,許寧宴也出不了場。”

    .........

    市井之中。

    雖然平頭百姓進不去皇城,但他們對文會的討論度極高,對結果更是期待無比。

    連辛苦勞作的販夫走卒,坐在小攤邊喫一碗麪食時,也能聽見鄰桌時刻在討論文會,指點江山,激昂文字。

    “這讓我想起了去年的鬥法,那是何等的轟動。最後咱們許銀鑼挺身而出,力挽狂瀾。”一個穿着藍色褂子的貨郎,呲溜一口麪食,大聲說道。

    “文會可不是鬥法,可惜許銀鑼不是讀書人,幫不上忙。”同伴惋惜的迴應。

    麪攤老闆揭開熱鍋,一邊下面條,一邊搭茬,憤憤不平的說道:“國子監讀書人可真是廢物,竟然輸給一個蠻子,我都替他們臉紅。”

    其他桌的食客忍不住說道:“許銀鑼要是讀書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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