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奉打更人 >第兩百四十三章 告御狀
    元景帝深知朝堂爭鬥如烹小鮮,文火慢燉,才能燉出一個滿意的味道。

    拉攏一批人,打壓一批人,循環漸進。過程中,需要給敵人反撲和發泄的機會,一點點消磨對方的銳氣和鬥志。

    如果他這個一國之君力排衆議,強行給魏淵定罪,最後導致的,是重演淮王死後羣臣圍堵午門的情況。

    羣臣圍堵午門,不正是他火力過猛的原因嗎。

    後續的操作和佈局,一點點扭轉楚州案的性質,則完美符合文火慢燉的理論。

    元景帝漫步在宮廷中,擡頭望了遠蔚藍的天空,只不過那是他要保住氣運均衡,不能外泄。而現在,他要做的是動搖氣運。

    炎康兩國既然如此不濟,那他就自己動手。

    當天,儘管沒能給這場戰役定性,但朝堂上終究有了不同的聲音,對於嗅覺敏銳,擅長分析朝堂局勢的京官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號。

    要站隊的,現在就要做出選擇了。

    不站隊的,那就乖乖閉嘴,靜觀其變。

    此後兩天裏,大朝會小朝會開了數次,前魏黨成員寸步不讓,聯合王黨與袁雄和秦元道的黨羽激烈辯駁。

    元景帝如同過去幾十年一般,高舉寶座,觀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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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讓人意外的是王首輔,這位和魏淵鬥了半輩子的老首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態度,堅定不移的站在前魏黨成員一方,爲魏淵的身後名,爲這場戰役的定性,已是竭盡全力。

    ............

    城北某個小院前。

    一輛高檔奢華的馬車緩緩停靠在街邊,穿着常服的中年人從馬車裏下來,在扈從的簇擁下,敲開了小院的門。

    開門的是個穿着布裙的清秀小媳婦,一見門口杵着這麼多男人,嚇了一跳,連忙關門。

    扈從伸手擋住,訓斥道:“不得無禮,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誰嗎。”

    小媳婦無法關門,有些慌亂的後退,朝屋裏喊了一聲:“娘,有客人.........”

    滿頭銀髮的老婦人拄着柺杖,從屋子裏走出來,警惕的打量着這羣不速之客:“你們是誰?”

    老婦人也是大富大貴過的,僅是掃了一眼,便從中年男人的面料昂貴,做工考究的服飾,以及腰間掛着的玉佩,辨識出來者身份不同尋常。

    這讓老婦人愈發警惕。

    那些朝廷走狗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敲詐勒索,雖然可恨,好歹是明着來。而且,現在家裏家徒四壁,日子艱苦,那般沒人性的走狗都不屑再來了。

    眼前這個身份必定高貴的中年男子,又是所爲何事?

    肯定不是爲了銀子。

    中年男人站在院中,角落幾隻咕咕叫的母雞,以及空氣中淡淡的雞屎味讓他眉頭微皺。

    “你是陸震南的髮妻?”他問道。

    陸震南是鹿爺的本名。

    老婦人突然爆發出響亮的哭嚎聲,柺杖一丟地上一坐,發揮悍婦慣用手段,總之先賣慘叫屈,把自己放在道德至高點準沒錯。

    老婦人沒讀過書也不識字,這些都是市井中歷練出的經驗和道理。

    但是中年男人一句話,讓老婦人的哭聲瞬間卡殼,像是被人一把掐住脖頸的老母雞。

    “你想不想爲陸震南翻案?”

    姓陸的拐賣人口,姦淫良家,還是翻案?老婦人既沒點頭,也沒拒絕,只是愣愣的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笑了笑,用盡量能讓市井婦人理解的措辭:

    “把你兒子流放的大官,叫魏淵,打更人衙門的頭兒。他呢,現在死在沙場上了。有人啊,就想着爲那些被魏淵陷害的無辜之人翻案,還他們一個清白,還吏治一個清明。

    “只要你午膳後,去午門敲登聞鼓,狀告魏淵斂財無度,污衊良民,我可以而保證,你那個流放邊陲的兒子,今年春祭之前,能回來與你團聚。”

    老婦人眼睛驟放光明,神采奕奕。

    旋即又有些害怕,小聲嘀咕:“告御狀是要挨板子的。”

    大奉律法規定,越訴者,笞五十。

    勝了,後續無礙。敗了,判徙二千里甚至丟掉性命。

    老婦人這樣的年紀,笞五十,別說打官司了,當場就和死鬼老頭團聚,夫妻雙雙把胎投。

    中年男人嗤笑道:“放心,我們會保你無恙,你死了,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說着,看了一眼身邊的扈從。

    扈從丟下一錠金子,一份狀書。

    中年男人道:“狀書已經給你寫好,這件事辦好了,不但你兒子能回來,事後,還有五十兩黃金的報酬,足夠你們一家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老婦人牙一咬心一橫:“多謝老爺爲民婦做主!”

    中年男人滿意點頭:“告御狀的流程和方法,我現在就教你..........”

    ..............

    當日,午門外鼓聲大作,一名老婦人帶着兒媳和小孫子,在午門外敲響了登聞鼓,狀告魏淵斂財無度,污衊良民。

    怠政二十一年的元景帝,聞言大怒,責令都察院嚴查此事。

    這條消息在京官中迅速傳播,京城官場暗流洶涌。

    老婦人當即被都察院的御史帶走,她被帶到都察院的審訊室,戰戰兢兢的低着頭。

    市井婦人對官府有着天然的畏懼。

    “底下可是陸李氏?”

    大案後,傳來主審官威嚴的聲音。

    “民婦就是。”老婦人顫聲道。

    “擡起頭來。”那威嚴的聲音又說。

    老婦人緩緩擡頭,看清了高坐大案後的官老爺的模樣,驚的差點叫出來,這位官老爺,正是不久前登門拜訪,教導她告御狀的那個中年男人。

    “本官袁雄,你有何冤情,如實說來。”

    “民,民婦要說的,都寫在狀書上了。”

    “不夠,得再詳細一些。本官問你,你回答,不可隱瞞,明白嗎。”

    “是.........”

    “你丈夫陸震南,可有略賣人口,擄掠良家、孩童以及成年男子?”

    “絕無此事,民婦的丈夫是做布料生意的小商人,勤勤懇懇的良民,怎麼會略賣人口呢。”

    “那爲何人牙子組織的刀爺,一口咬定陸震南是組織裏的頭目?”

    “民婦不知,民婦根本沒聽說過這個人,再說,當時我丈夫已經病故,全靠他們一張嘴污衊,欺負死人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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