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這樣的人物氣象萬千,心中有大局,所以他只想權利集中,更不想這樣的情況出現。

    這也是少帝對於陳東陽心情複雜,又不知道該如何相處的最關鍵原因。

    只因爲相互之間的位置不同,並不是私人恩怨,所以每一個態度和細節,包括少帝的每一次選擇,都會決定大夏的未來,更是決定了他身爲大夏之主的未來。

    這般的重要,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不謹慎爲上!

    “走的這麼急?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師,還想讓你多帶些時間,好好的在京師轉轉,順便也多來內院跟我說說話。

    朕剛登基,現在是如履薄冰,身邊也沒有一個真正能夠說得上話的人。

    現在應該有時間吧,來,正好桌上就是篆刻的棋盤,咱們下盤棋怎麼樣?”

    少帝打量了陳東陽許久,笑着開口向陳東陽說着。

    陳東陽沒有猶豫,點頭行了一禮回答着:“當然可以,臣聽聖上的安排!”

    “你我之間,不用這樣拘束不安,那些俗禮,對你我來說,也是沒有多大用處的東西。

    這些年來,你在北疆縱橫沙場的無數戰鬥,朕從幾年前開始,就一直沒少聽說你的傳奇故事了。

    大夏有你鎮守北疆,也確實是大夏之福!

    今天朕登上帝宮龍座,成爲九五之尊,你就繼續做你的北疆王,你的經歷,很值得朕爲之欽佩的。”少帝笑着擺擺手,示意陳東陽不要多禮,讓陳東陽就這樣跟他對面而坐。

    等到陳東陽又是謝恩之後,才坐在了少帝面前,早就有禁衛軍吩咐着,很快就把棋子擺在了石桌上刻好的縱橫棋盤上。

    眼前這張石桌,竟然是一整個的獨山玉雕琢的桌面。

    擺出來的一副象棋,竟然整個棋子都是紅黑之色。

    紅色看起來是精品的南紅瑪瑙,黑色的入手清涼厚重,是水種極佳的墨翠!

    單單是一副象棋棋子,就彰顯這樣的奢華氣度。

    “以前時候,父皇喜歡象牙的棋子,只是現在換成了天然玉石製作,這樣來說,也少一些殺生。

    上行下效,很多時候,權威者的舉動,都會帶起一陣風潮,只希望這樣的做法,下邊也能學的來。”少帝觸摸着象棋,笑着跟陳東陽說了一句,似乎句句話都帶着深意。

    陳東陽只是應着,沒有多說,兩人開始楚河漢界對壘廝殺。

    陳東陽下棋的人中,謝無雙棋風詭詐多變,劍走偏鋒。

    少帝的棋風倒是中正很多,不過每一步都是謹慎無比,計算之間更是縝密萬分。

    而陳東陽自己的棋風是大開大合縱橫其間,風格也是鮮明的很。

    象棋節奏快,殺伐之間也是比圍棋直白,兩人對弈十來分鐘進入中局,場面看起來殺伐熱烈進入了白熱化程度。

    又是過去了六七分鐘時間,少帝就憑藉棋局上出招巧妙,還有棋風謹慎,將陳東陽的帥堵死在了田字格中,這一局陳東陽輸了。

    接着第二盤的時候,少帝經受不住陳東陽煞氣沖天的排兵佈陣,也輸給了他。

    第三盤兩人重新擺好了車馬炮,又一次的開始對弈。

    這一次在各自剛走了幾步棋之後,少帝手中拿着棋子在手中翻轉着沒有落下,而是突然開口,打破了對弈的安靜氛圍,跟陳東陽說着:“大夏現在看起來還算穩固。

    可是你我都清楚大夏的內憂外患何其多。

    現在登基未穩,按你來說,是也該先攘內還是該平外?很多時事造就的各種對大夏不利的情況,總不能這樣一直放着。

    不處理的話,終究是個禍害,終究有一天禍害會反噬大夏。”

    陳東陽沒想到少帝會突然開口微微一怔,猶豫了幾秒鐘後,陳東陽說着:“以臣來做的話,攘外必先安內。

    後方不平,來個冷刀子,那對對外作戰要疼得多,而且內部動盪的話,先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那以你來看,這棋盤上車馬炮卒,在君王的眼裏心中,又該是什麼的位置?”少帝又開口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

    “當初先帝受命於危難之中登基,將大夏平定聚攏,一個岌岌可危,幾乎裂開的萬里河山,能夠再次一統,先帝功績巨大。

    而且爲天下着想,該考慮就不應該是個人的權勢享受和榮華富貴。

    最應該考慮的,又該是這萬里河山的萬萬黎民百姓,他們安康幸福就是太平盛世。

    在臣看來,棋子是車馬炮卒或者其他什麼,不重要,什麼樣的位置,什麼樣的作用,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駕馭手中這些棋子,首要做的,到底是爲了鞏固權力和位置,還是要爲天下黎民太平安樂謀福祉。”

    “把皇權和百姓相比,問朕哪個是首要做的。你說的這些話,難道不感覺有些違逆犯上了嗎?”少帝這一次擡頭看了陳東陽一眼,又別有深意的笑着,重新低頭看着面前的棋局。

    “臣不會說好聽的話,只要是我說出口的,便盡肺腑真言。

    不論是不是違逆犯上,在臣看來,唯有跟陛下說心中真話,纔不是違逆。”陳東陽沒有絲毫動容,語氣依舊跟之前一樣平淡正常,滿身正氣。

    陳東陽從容坐在少帝對面,哪怕眼前這人是大夏萬里山河的主人,是正意氣風發登基的少帝。

    陳東陽仍舊沒有半分的畏懼,甚至說出來的話,也跟他說的一樣,都是心中所想的真話。

    這些年來,北疆無數將士魂歸天地,無數用命和血鑄就的鋼鐵方向,那些數不盡滾滾人頭,和屍山血海。

    鋪路的白骨已經埋入荒野,匯聚成河的鮮血也早已經深入土中消失不見,有對手敵人的,更有無數北疆熱血忠勇兒郎的。

    這一切,爲之付出生命去拼,去奮鬥,心中那堅定不移的信仰,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陳東陽在心裏無數次也問過自己。

    這一切值得嗎?這一切的犧牲又是爲了什麼?

    是爲了軍功鋪路登高臺,加官進爵成就人傑?

    還是是爲了效忠大夏,享受王侯統帥的頂級權位?

    亦或者是爲了讓人名垂青史,揚威天下?

    不,都不是的。

    能夠讓人爲之付出生命在所不惜,爲了在臨死之前,還想咬斷敵人喉嚨,爲了在最後一口氣前,還要滅殺敵人。

    這樣的鐵血軍事,這樣的軍魂凝聚,從來都不會是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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