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真鉉確實是最合適與武盟接洽的人選。
正商量着，杜超羣進入房間。
因爲受到打擊的緣故，他的精神頗爲萎靡不振。
燕凌天眉毛一皺：“你垮着張臉給誰看呢？”
杜超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燕凌天見狀，更加心氣不順，嚴厲道：“一個小小挫折，你就承受不了？懂不懂什麼叫知恥而後勇？”
“年輕人嘛，情緒有起伏很正常。”
董承瀾連忙當和事佬：“小杜其實做得很不錯，我們都看在眼裏。”
“若非他自作主張，豈會鬧出今日的風波？”
燕凌天愈發恨鐵不成鋼，衝杜超羣喝道：“還不趕緊過來向三位長輩道歉？”
杜超羣身體一震，快步走到洪真鉉、董承瀾等人面前，垂首道：“對不起，我處置失當，讓您們失望了。”
說話之際，杜超羣眼眶泛紅，語帶哽咽。
“沒關係。”
洪真鉉拍拍杜超羣的肩膀：“人都會犯錯，以後不要重蹈覆轍就好。”
“是！”
杜超羣用力點頭。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哭就能解決問題嗎？”
燕凌天冷冷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你如此作態，我怎能放心把天極武館交給你？”
“噗通！”
杜超羣直挺挺地跪下，大聲道：“弟子無能，請師父責罰！”
董承瀾還待再勸，卻被旁邊的寧長明用眼神阻止。
別人師徒之間的事，最好不要瞎摻和。
董承瀾瞬間領會了寧長明的意思，立即閉上嘴巴。
燕凌天看着自家大徒弟一臉倔強的樣子，怒氣稍微減弱了幾分。
“你可知我爲何生氣？”他板着臉道。
“因爲弟子無能！”
“錯。”
燕凌天一字一句道：“我生氣，不是氣你無能，而是氣你軟弱！”
杜超羣聞言，嘴脣緊抿，一聲不吭。
“怎麼，說你軟弱，你還不服？”
“弟子不敢！”
杜超羣的回答是不敢，而不是沒有。
燕凌天深吸口氣，壓下怒火：“你覺得自己現在算是強者嗎？”
杜超羣仍然默不作聲。
燕凌天的語氣再次變得嚴厲起來：“回答我！”
“和普通武者相比，弟子應該算是強者吧？”
杜超羣被搞得有些不自信了。
“只論武道境界，你確實稱得上強者。”
燕凌天微微頷首，贊同了杜超羣對自身的評價，緊接着話鋒一轉：“但是你缺少真正的強者之心！”
“強者之心？”
杜超羣低聲重複。
“所謂強者之心，就是頑強不屈之心，勇猛精進之心，寵辱不驚之心，勝不驕，敗不餒，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燕凌天嗓音低沉，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猶如洪鐘大呂，在杜超羣耳畔炸響：“你有這種心嗎？”
洪真鉉、董承瀾、寧長明三人的表情變得格外嚴肅。
雖然燕凌天問的是杜超羣，但何嘗不是在問他們？
杜超羣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彷彿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良久之後才艱難道：“弟子......沒有。”
燕凌天擡手按住杜超羣的肩膀，語氣轉緩：“自從敗給那位後，爲師曾經怨天尤人過，曾經自暴自棄過，曾經追悔莫及過，曾經咬牙切齒過，哪怕到了現在，爲師對那位，也是怨恨多於敬畏。”
杜超羣根本不敢接話。
“可那位，是爲師心目中真正強者的樣子。”
燕凌天手上加重力道，語重心長道：“爲師怨他，恨他，卻偏偏不敢不敬他，並且渴望成爲他。”
“弟子明白。”
“你不明白。”
燕凌天面露感慨之色，唏噓道：“以爲師的年齡，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報仇了，所以爲師把賭注壓在了你身上，希望你也成爲真正的強者，替爲師稍微挽回一點顏面。”
杜超羣登時覺得壓力山大。
他很想對燕凌天說，師父，拜託咱們現實些吧，那位可是殺大宗師如殺雞的怪物啊，徒弟不想英年早逝。
可瞅着燕凌天此刻的神情，杜超羣最終還是把這些話藏在心底。
“爲師不指望你追上那位，只希望你能超過爲師，更進一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似乎看出杜超羣心裏所想，燕凌天耐着性子解釋道。
“弟子保證知恥而後勇，不讓您失望！”杜超羣斬釘截鐵道。
“起來吧。”
燕凌天親手把自家疼愛的大弟子從地上扶起，隨口吩咐道：“你過會兒和洪兄一起，去武盟走一趟。”
“好的。”
雖然滿腹疑竇，但杜超羣並未多問，點頭答應。
“見到那位的時候，你態度可以誠懇一點，謙卑一點，但是也不要過於低聲下氣，那位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洪真鉉補充道。
杜超羣越聽越糊塗，忍不住問道：“那位......是剛剛離開的那位嗎？還是指武盟之主林重閣下？”
洪真鉉、燕凌天等人不由無語。
眼力太差了。
居然到現在還沒猜出那位的身份？
平時的機靈勁呢？
“小杜還需要多歷練歷練啊。”洪真鉉對燕凌天道。
燕凌天嘆了口氣，無言地點了點頭。
杜超羣看看洪真鉉，又看看自己的師父，滿臉寫着困惑。
寧長明笑着提醒：“剛剛那位就是林重閣下。”
“啊？”
杜超羣徹底失態，嘴巴張大，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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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帶着陳晟走出天極武館。
陳晟束手束腳，亦步亦趨，跟在林重後面，像個乖寶寶似的，哪還有半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他出身顯赫，是倉州陳家的嫡系，更是家主陳御龍的嫡子。
家學淵源，身負厚望，故而境界雖低，見識卻高。
他依稀記得，父親曾經說過，彈指寸勁是獨屬於丹勁大宗師的絕招，可凌空發勁，威力不輸子彈。
再想想林重對付那些武者的手段，於是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饒是陳晟自詡膽大，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此時也感到惴惴不安。
林重忽地停下腳步，轉頭對陳晟道：“回家吧，多事之秋，不要讓你父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