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弟都準備拼命了，你自己怎麼能夠下跪求饒呢？
還要不要臉？
還有沒有點自尊心？
然而宋軒對孔立家的質問充耳不聞，表情毫無變化。
孔立家見狀，心頭怒氣更加強烈。
挫敗感和背叛感席捲身心，令他甚至暫時忘記了林重的威脅。
“不要跪，站起來！”
孔立家一把揪住宋軒的衣領，硬生生將後者從地上提起，厲聲道：“就算是死，我們也不能丟掉尊嚴！”
“尊嚴？”
宋軒眼皮一翻，半是自嘲半是諷刺地道：“那東西幾毛錢一斤？”
“你！”
孔立家面孔通紅，被宋軒氣得七竅生煙。
他恨不得一巴掌把宋軒拍死，卻又下不去手。
“老孔，我們是什麼人啊？拿錢辦事的刺客，爲了錢連命都可以不要，現在你卻在意什麼尊嚴？跟我開玩笑呢？”
宋軒用平淡的語氣道：“咱們兄弟兩個，微末之時，爲了喫一頓飽飯，比下跪更丟臉的事情做得還少嗎？反正從那個時候開始，尊嚴對我來說就一文不值了。”
“我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這裏，所以求林重閣下饒我們一命，你不想跪，沒關係，我連你的份也一同跪了，你有什麼資格罵我？”
孔立家愣在當場。
過了四五秒鐘，他的手掌逐漸放鬆。
“這些......是你的心裏話？”
“沒錯。”
宋軒斷然答道：“我們拼命接單子是爲了什麼？不就是以前窮怕了，想後半輩子過得好一點嗎？好不容易存夠了錢，怎麼能就這樣死掉呢？”
“行，那我也把自己的心裏話說給你聽聽。”
孔立家沉默片刻，擡頭看了林重一眼：“我和你相反，因爲以前跪得太多，如今再也不想對任何人下跪了。”
“尊嚴對曾經的我們來說，或許確實一文不值，但是，我總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掌控自身的命運，並把失去的東西重新取回。”
“爲了那個目標，我日復一日地努力修煉，甚至冒着失控的風險，進行基因改造手術。”
說到這裏，孔立家一臉痛苦道：“老宋，如果我們今天向敵人乞求活命，那麼我們爲了掌握命運所做的一切，豈不變得毫無意義？”
宋軒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孔立家的問題。
林重默不作聲地旁觀着，彷彿變成了局外人。
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等待宋、孔二人作出選擇。
同時兩位超級刺客的內心獨白，也讓林重對人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就在此時，宋軒心中似乎終於作出決斷，拍拍膝蓋上的灰塵，站直身體。
“行，你硬要拼命，我有什麼辦法？只能捨命陪君子咯。”
宋軒故作輕鬆道：“就像你說的，黃泉路上，你我兄弟作伴，一起投胎，十八年後又是兩條好漢！”
孔立家非但沒感到高興，眼中痛苦之色反而更濃。
“姓林的，來吧，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宋軒踏前半步，內息流轉全身，在體表佈下一層層防禦氣機：“之前老子是逗你玩呢，把你騙到了吧？哈哈哈哈！”
他發出一連串大笑。
可惜顫抖的笑聲表明宋軒底氣並不太足。
林重點點頭：“那我就如你們所願，送你們一起上路。”
言罷，林重眼神驟冷，恢弘磅礴、浩瀚高渺的氣息自體內升騰而起。
剎那間，一股無法形容的可怕威壓，以林重爲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擴散，將整個庭院皆籠罩在內。
孔立家、宋軒頓時感覺肩膀一沉，猶如置身泥沼之中，呼吸不暢，舉步維艱。
“轟隆隆！”
伴隨着血液奔流聲，林重解開對金剛無漏之軀的封鎖，雙眸瞬間化爲淡金色，開闔之際，閃爍着冰冷無情的神光。
面對氣勢大變的林重，宋軒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敏銳的第六感瘋狂示警，提醒他必須馬上逃。
逃得越遠越好。
因爲他絕對打不過。
“嗚啊啊啊！”
宋軒口中忽然發出意味不明的大吼，頭髮根根朝天倒豎而起，就要使出某種燃燒氣血的祕法殊死一搏。
即便粉身碎骨，他也要從林重身上咬下一塊肉！
“等等。”
沉默不語的孔立家忽然伸手，閃電按住宋軒的肩膀，壓制住後者即將燃燒的氣血。
猝不及防之下，宋軒五臟六腑劇烈震盪，難受得直翻白眼。
“姓孔的，你他媽想害死老子是吧？”
宋軒忍不住破口大罵：“老子都捨命陪君子了，你還等個屁啊！”
孔立家嘴角抽了抽，無視宋軒想殺人的眼神，徑直走到林重身前兩步之處，乾脆利落地屈膝跪倒。
宋軒雙眼猛地睜大，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
他頭上冒出一連串問號，被孔立家的操作給搞糊塗了。
啥？
你怎麼給敵人跪下了？
老子要跪你不準，結果老子打算拼命的時候，你卻他媽的自己跪了？
玩老子呢？
同樣覺得意外的還有林重。
老實說，孔立家根本不像那種會下跪求饒的人。
“閣下，請您允許我兄弟離開，所有罪責皆由我承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在林重略帶疑惑的視線中，孔立家俯首道：“我保證從今往後，他不會再出現在您面前，也不會做任何傷害您的事。”
說完，孔立家閉目待死。
“不行！”
林重還沒來得及開口，宋軒已經嗔目暴喝：“我不答應！”
宋軒像之前孔立家所做的那樣，揪住後者衣領：“你他媽不是骨頭很硬嗎？不是膝下有黃金嗎？怎麼能向敵人下跪求情呢？”
“你這麼一個貪生怕死的傢伙，都能爲了我跟無法戰勝的對手拼命，我又豈會在意區區自尊？”
孔立家微微一笑：“尊嚴那東西，跟兄弟的命相比，就是個屁！”
宋軒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他猛地推開孔立家，“噗通”一聲跪在林重面前：“閣下，請您殺我，饒老孔一命，他比我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更應該活着！”
看着束手待斃的兩人，饒是林重心硬如鐵，也不禁感慨萬千。
他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兄弟。
楊虎如果還活着，會怎麼做呢？
“我可以放你們一馬。”
良久之後，林重淡淡道：“不過有兩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