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右手，狠狠拍在面前的茶几上。
“轟！”
一聲爆響。
實木製成、堅固耐用的茶几瞬間崩碎，無數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就像子彈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濺射。
寧諍和程鋒距離最近，恰好處於那些碎片的覆蓋範圍。
雖然事先毫無心理準備，但他們終非尋常武者，立即運轉內息，在體表佈下一層牢不可破的護體氣機。
電光石火之間，濺射的碎片與護體氣機互相對撞，發出“嗤嗤嗤”的細微聲響，轉眼便化作齏粉。
灰白色木質粉塵漫天飄揚，紛紛灑灑，落在兩人的頭頂、肩膀和背部。
守在門口的如意門弟子們聽到動靜，迅速推門而入。
“掌門，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席慕薇精緻美麗的俏臉彷彿籠罩着一層寒霜，飽滿的酥胸劇烈起伏，過了片刻才冷冷吐出兩個字：“送客！”
“是！”
那些弟子一擁而上，將寧諍和程鋒圍在中間，其中一人伸手虛引，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兩位，請出去。”
寧諍長長吐出一口氣，撣撣身上的木屑，長身而起。
“席師姐，我們交談的內容，希望你能記在心裏。”
他神情轉爲淡漠，居高臨下地看着席慕薇：“合作的大門，永遠向如意門敞開，如意門何去何從，皆取決於你一念之間，切莫讓親者痛，仇者快。”
程鋒動作慢了一拍，直到寧諍撂下狠話，他才隨之起身。
“席掌門，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你現在作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如意門將來的命運。”
和寧諍一樣，程鋒也進行最後的勸告。
然而，與其說是勸告，倒不如說是威脅，只是沒那麼直白而已：“時代大潮滾滾而至，身處局中，如意門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席掌門，你們要想清楚。”
席慕薇閉上眼睛，一語不發。
在衆多如意門弟子的“護送”下，寧諍和程鋒離開了。
但他們帶給席慕薇的壓力，卻久久無法平復。
掌門這個位子，真的不好坐啊。
難怪候師姐拒絕得那麼幹脆。
面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我能掌穩如意門的舵嗎？
席慕薇秀眉緊鎖，面沉似水，感覺肩上的壓力似乎又變大了。
“接下來還有誰？”
獨自枯坐了十幾分鍾，席慕薇勉強壓下心中的疲憊，擡頭詢問守衛。
“武盟駐南部行省負責人段昭南。”
臨時充當守衛的這名真傳弟子輕聲答道。
“天龍派那位叫武衝的真傳呢？”
“他已經提前帶人回去了，並不打算與掌門會面。”
“既然如此，請段部主進來吧。”
席慕薇揉了揉臉頰，儘量使自己看起來精神飽滿。
守衛眼睛掃過會議室的地面：“掌門，在您接見段部主之前，要不要先清理一下？”
“沒關係，就這樣吧。”
席慕薇挺直腰桿，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示意守衛可以出去請人了。
守衛抱拳一禮，默默退出房間。
她對席慕薇發自內心的尊敬，如果有人能夠帶領如意門擺脫危機，重回正軌，那麼肯定非對方莫屬。
一片狼藉的景象，令他瞳孔微微一縮。
雖然滿腹疑竇，不過段昭南臉上並無明顯變化。
“段部主，請坐。”
席慕薇指着擺放在遍地木屑中間的一把太師椅道。
“謝謝。”
段昭南目不斜視，徑直走過去從容坐下。
“林盟主知道段部主來參加我的繼任典禮嗎？”
席慕薇主動開口發問，同時仔細觀察着段昭南的神情。
“鄙人當面請示過，盟主沒有反對。”
段昭南沉穩道：“所以席掌門大可放心，盟主的想法跟你一樣，他和林家只是私人恩怨，跟整個如意門無關。”
席慕薇頓時心絃一鬆，總算聽到了個好消息。
她最擔心的，就是林重因林家而記恨整個如意門。
雖然如意門在二十年前那樁事件裏的角色並不光彩，但是真正做決定的，是身爲掌門的林幽寒。
正是林幽寒一意孤行，固執己見，枉顧親情倫理，才導致今日之禍。
段昭南環顧四周，裝作不經意地隨口問道：“席掌門與寧、程兩位青年才俊的見面，似乎不太愉快啊？”
席慕薇坦然承認：“確實如此。”
“假如我沒猜錯，他們是想逼如意門選邊站隊吧？”
“段部主慧眼如炬，瞞不過你。”
“但是席掌門沒有答應？”
“如意門的宗旨是恪守中立，遠離紅塵，不想參與任何武術界的紛爭。”
“明智之舉。”
段昭南露出笑容，誇讚道：“我相信有席掌門這樣英明果決的領袖，如意門一定能夠長盛不衰。”
席慕薇美眸閃爍了下，忽然擡頭直視段昭南的面孔：“段部主，我其實有一個不情之請。”
段昭南態度很好，心情更好：“席掌門儘管講，只要鄙人做得到。”
“對段部主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席慕薇壓低聲音道：“我想私下拜會林盟主，段部主能否帶爲傳話？”
段昭南的表情登時變得意味深長。
他顯然誤會了什麼。
“可以。”
上下打量了席慕薇幾眼，段昭南頷首：“回去之後，我會向盟主轉告席掌門的請求，至於盟主答不答應，我不敢保證。”
“我明白。”
席慕薇也點點頭，旋即自嘲一笑：“那就拜託段部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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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如意門主動澄清謠言，公佈真相，武術界中那些關於林重的離譜傳聞，幾乎一夜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再沒有人陰陽怪氣，顛倒黑白，罵林重恃強凌弱了。
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讚美和頌揚。
“我就說嘛，以林重閣下的爲人，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真相終於水落石出，謊言就算重複一千遍，也永遠不可能成真！”
“那些抹黑詆譭林重閣下的人呢？千萬不要出現在老子面前，否則老子打死他！”
“武盟其實早在幾天前就公佈過真相，只是有人不斷攪渾水，挑撥是非，才導致沒幾個人相信。”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林盟主穩坐釣魚臺，謠言不攻自破！”
街頭巷尾，天南地北，對於林重強闖如意門祖庭的行爲，依舊討論得熱火朝天，但是風向卻已徹底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