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族長，你是個聰明人，明白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對吧？”
天字巡察院的強者們停止步步緊逼，依舊維持着包圍的陣勢，等待嶽海作出最終決定。
岳家衆人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背靠背擠在一起，既恐懼又慶幸。
恐懼的是生命掌於他人之手，慶幸的是暫時不用死。
而他們望向嶽海的目光，更是複雜至極。
族長竟然丟下他們獨自逃跑，絲毫不顧他們的死活。
想起對方平時一直強調同族之間應該互相幫助，精誠團結，不拋棄不放棄，就讓人感到非常諷刺。
他們也懶得掙扎了。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掙扎又有什麼用？
還不如躺平擺爛，愛咋咋地。
懷着這種自暴自棄的心態，岳家衆人直接扔掉武器，抱頭蹲地，完全放棄了反抗，甘願束手就擒。
左擎蒼挑了挑眉毛，覺得有點沒意思。
他是真的想殺人。
想把膽敢與武盟爲敵的傢伙全部毀滅殆盡。
可偏偏岳家不給他那個機會。
他總不能向一羣放棄反抗的俘虜揮動屠刀吧？
“無聊。”
左擎蒼嘴脣微張，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流，體型迅速縮
小，幾個呼吸間便迴歸一米八五的正常形態。
嶽海用完好的另一隻手扶着斷臂之處，表情呆滯，精神渙散，彷彿受到了巨大打擊，難以承受一樣。
此時此刻，他已經成爲衆所矚目的焦點。
原本一觸即發的氣氛，隨着趙靖插手干預，岳家衆人跪地投降，頓時陷入一種古怪的靜默當中。
表面看起來面如死灰、生無可戀的嶽海，實際上思緒卻在轉動不停。
其實，早在趙靖與左擎蒼交談之際，嶽海瀕臨崩潰的神智就逐漸恢復清明，心思也重新變得敏銳。
經趙靖提醒，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
沒錯，擺在他面前的，其實還有另外一條路。
告發真武門，戴罪立功。
歸根結底，他與他背後的岳家只是幫兇，真武門纔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武盟興師動衆，派遣這麼多的強者偷偷進入濮安市，除了收拾岳家以外，肯定還有更重要的目標。
想到這裏，嶽海腦中浮現八個字：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論戰鬥廝殺，嶽海表現得十分拉胯。
但是若論陰謀詭計，他腦子卻靈活得很。
很多關竅，完全不需要別人浪費口水解釋，一點就透，一想就通。
然而，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嶽海並未立即表明態度。
“嶽族長，你本人的生死，乃至岳家的存亡，皆取決於你此刻的選擇。”
見嶽海半晌不說話，趙靖雙目微眯，直白而露骨地威脅道：“望你切莫自誤。”
與此同時，左擎蒼也向嶽海投來冷漠的視線。
嶽海嘴角肌肉抽了抽，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這些武盟的煞星們明顯缺乏耐心，倘若繼續拖延下去，恐怕會弄巧成拙。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他用力捏着斷臂，防止血液外流，同時儘量使語氣保持鎮定。
“就跟真武門要求你們做的事情差不多。”
趙靖右手揹負於後，施施然地走到嶽海面前：“配合我們調查，並在必要之時，站出來指證幕後主謀。”
“如果我那麼做了，早晚也會死，甚至連累整個家族。”
嶽海悶聲道：“要想讓我合作，除非答應我一個條件。”
趙靖不由偏頭朝左擎蒼看去。
左擎蒼雙臂環胸，昂然而立，英武不凡的臉龐上古井無波。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趙靖收回目光，措辭強硬地道：“我不想跟你談條件
，要麼服從指揮，要麼馬上去死，你自己選吧。”
嶽海退而求其次：“那你們要保證我和家族的安全。”
“我們可以保護你的家族，但不會保護你，你仍然是戴罪之身，別忘了，不久前你還在追殺我們的成員。”
趙靖冷冷道：“再說明白一點，就算你最後活了下去，也要接受審判，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承擔代價。”
嶽海聞言，不由臉色劇變。
“你們一點活路都不給我留？”
他瞪大眼睛，胸膛起伏，恨聲道：“反正早晚要死，你們乾脆殺了我吧！”
“如你所願。”
左擎蒼猛地踏出半步，作勢便欲動手。
“等等。”
經過之前的短暫廝殺，嶽海對左擎蒼畏懼到了骨子裏，見狀連忙後退：“我願意接受公平的審判，並轉做污點證人，指證真武門戴罪立功，但前提是，真武門要殺我的時候，你們必須保護我！”
情急之下，他直接把“真武門”三個字說了出來。
“成交。”
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左擎蒼略一思索，便果斷頷首同意，旋即朝趙靖使了個眼色：“給他止血，然後讓他給真武門的人打電話。”
趙靖點了點頭，親自找來傷藥和繃帶，治
療嶽海斷臂之處的傷口。
嶽海痛得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幾欲昏厥過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卻破天荒地展現了幾分硬漢氣概，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或許是因爲，他覺得自己丟下族人獨自逃跑的行徑已經夠丟臉了，所以不願繼續丟人丟到姥姥家。
趙靖動作相當麻利，只花了四五分鐘便收拾完畢。
嶽海讓兒子找回斷掉的另外半截手臂，存放在保溫箱內，幸好截口十分平整，以後還能去醫院接上。
做完這一切後，趙靖把檢查過的手機扔給嶽海：“打電話吧，通知真武門來岳家領人，應該不用我教你怎麼說。”
嶽海接住手機，一時百感交集。
誰能想到，才一夜過去，他就要站在真武門的對立面呢？
真武門打擊敵人的手段有多狠辣，他可謂最清楚不過。
但還是那句話。
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
既然決定背叛了，那就背叛得徹底點吧。
嶽海定了定神，撫平氣息，撥通了某個號碼，用半是邀功半是糾結的語氣道：“龍長老，我們抓到你們想要的人了。”
“沒必要留活口，殺了吧，記得處理乾淨一點。”
手機對面傳來龍長老低沉冷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