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不敢置信的人，是呂歸塵自己。
呂歸塵腦中一片空白，徹底亂了方寸。
直到林重挾裹萬鈞之力的拳頭落下，他才如夢初醒。
倉促之間，呂歸塵已經來不及反擊或躲避，只得雙臂交叉擋在頭頂。
“嘭！”
一聲悶響。
肉眼可見的勁氣餘波朝四面八方炸開，呂歸塵的兩條衣袖瞬間灰飛煙滅。
緊接着，他從半空轟然墜地，將地面砸出一個丈許見方的大坑，凡是在大坑範圍內的所有物體，盡皆化作齏粉。
半蹲於大坑底部，呂歸塵臉龐忽青忽白，氣機像坐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定。
他感覺五臟六腑劇烈震盪，胸口又悶又疼，半邊身體失去知覺，特別是兩條手臂，更彷彿折斷了一樣，不由暗自驚駭。
太強了。
強得違背常理。
雖然呂歸塵早知林重很強，能夠跟罡勁武聖陳寒洲鬥個旗鼓相當，可畢竟未曾親眼見過，更沒親身體驗過，難免有些僥倖心理。
如今雙方正面交鋒，他登時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手腳冰涼，遍體生寒，清晰認識到自己和林重的差距。
若非有內勁護體，剛剛那一拳，就能讓他失去戰鬥力。
即便如此，他也受了內傷。
“怎麼辦？”
“要和他打嗎？”
“假如傾盡全力，有幾成勝算？”
“陳寒洲爲什麼還沒到？”
“必須拖延時間，拖到陳寒洲抵達，那樣才能反敗爲勝，甚至徹底剷除這個心頭大患！”
面對迫在眉睫的危機，呂歸塵腦子轉得飛快。
雖然他打不過林重，但拖延時間還是辦得到的。
便在此時，林重猶如流星般從天而降，又是一拳當頭捶落！
同樣的招式，同樣的角度。
和前一拳幾乎完全相同，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呂歸塵卻已不敢硬接，擡手對着地面一拍，身體借勢朝旁橫飛而出，口中厲聲大喝：“姓林的，你憑什麼管真武門的事？”
他在聲音中灌注了內勁，頃刻傳遍整個真武門祖庭。
遠處的長老們中間產生一陣騷動。
爲了保密，請林重鎮壓呂歸塵的計劃，李重華僅告訴了王靈鈞、劉俊生等寥寥數人，大部分長老都被矇在鼓裏。
真武門內部，對林重的觀感十分複雜。
尊敬、畏懼、痛恨、厭惡、崇拜、輕視皆有之。
這也是李重華祕而不宣的原因。
長老會同意彈劾呂歸塵，不代表他們同意外人插手門派事務，尤其那個插手的人還是武盟之主林重。
龍竹、徐國死於武盟之手，屍骨未寒，他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故而此刻長老們望向林重的眼神飽含忌憚，隱約還夾雜着敵意。
林重的身形驟然停在半空，淡淡瞟了呂歸塵一眼：“真武門是武術界的一員，只要與武術界有關，我都可以管。”
這句話他是說給周圍那些長老聽的。
作爲武盟之主，如果想給武術界定規矩，就需要做到師出有名。
光靠拳頭，或許能讓人畏懼，卻永遠不能讓人心服。
呂歸塵咬牙切齒道：“我倒想問問，堂堂武盟之主，爲何幫助真武門的叛徒？你的公正在哪裏？”
林重神情漠然，懶得跟呂歸塵作口舌之爭。
解釋的話一句就夠了。
至於真武門的人聽不聽，信不信，他管不着，也不在乎。
“真正的叛徒是你！”
李重華迅速接過話頭：“從你拒絕接受彈劾結果、動用暴力威脅長老會那一刻起，你就是最大的叛徒！”
“我早就猜到你不會主動辭職，所以才請林盟主在旁壓陣，必須有人阻止你，否則你會拖着門派一同走向毀滅！”
說到這裏，李重華復又環顧四周：“各位，林盟主是呂歸塵閣下欽定的繼承者，與我們真武門是友爲敵，你們別被呂歸塵帶偏了！”
“龍竹、徐國等長老的死，怪不到林盟主頭上，全是呂歸塵的陰謀！呂歸塵想通過這種方式，讓真武門和武盟反目成仇，徹底開戰！”
原本搖擺不定的長老們頓時一驚，齊刷刷扭頭看向呂歸塵。
“你少胡說八道！”
呂歸塵指着李重華的鼻子破口大罵：“姓林的要改革武術界，掘我們隱世門派的根，本座防患於未然有何不對？你口口聲聲爲了門派，卻做着引狼入室的勾當，倘若將來姓林的奸計得逞，你就是門派的千秋罪人！”
剎那間，所有目光又落到李重華身上。
李重華臉色鐵青，張了張嘴，明明一肚子理由，最終卻一言不發。
見此情景，衆人的立場又開始動搖。
“林盟主改革武術界的計劃，並非只針對我們真武門，無極門、天龍派、東華派等隱世門派也會受到影響。”
一直袖手旁觀的王靈鈞冷不丁插嘴道：“我很好奇，當其餘隱世門派都按兵不動的時候，師兄你爲何頂在最前面，充當反武盟的急先鋒，恨不得除林盟主而後快？莫非你與林盟主有私人恩怨？”
呂歸塵瞳孔陡然縮成針尖大小，眼皮跳了跳。
林重雙目微眯，凝視着呂歸塵的臉龐，將對方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
“呂掌門，我應該沒得罪過你吧？”
他不疾不徐道：“爲什麼你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呂歸塵咬緊牙關，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被林重彷彿能夠洞察人心的目光注視着，呂歸塵根本不敢撒謊。
因爲一旦撒謊，馬上會被看穿。
腦海內思緒急轉，呂歸塵強忍不安，硬邦邦地吐出四個字：“無可奉告！”
“是嗎？”
林重右手五指緩緩張合，體表浮現白金色毫光，一臉冷漠道：“就算你現在不說，遲早也會說的。”
話音方落，林重驟然消失在原地。
呂歸塵瞬間寒毛倒豎。
強烈到無以復加的危機感，如同電流般傳遍全身。
源於超級強者的本能瘋狂示警，令呂歸塵腎上腺素狂飆，五感提升至極限，試圖找出林重的蹤影。
“呼！”
伴隨着一縷自山間拂過的輕風，林重出現在呂歸塵背後。
五指彎曲成爪，指尖縈繞着熾白光華，無聲無息地抓向對方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