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坤寧 >第044章 變化
    蕭姝在幾個人之中乃是身份最高的, 且與姚惜的關係本來就不錯, 問她半天, 見她只哭不答,眉頭便皺得更緊了一些。

    她索性不問了, 徑直將那頁信箋從姚惜手臂下取了出來。

    讀過後便了然了。

    很顯然,這封信本不是寫給姚惜的, 而是寫給姚惜的父親,太子太傅姚慶餘。

    姚太傅在看過後,將這封信轉給了姚惜看。

    但除此之外再無一字, 也不說這封信寄來是幹什麼用。

    “這張遮倒是個人物……”

    蕭姝看信後低低呢喃了一聲。

    她其實是要強的做派, 不大耐煩聽人哭, 所以對姚惜道:“別哭了, 還嫌不夠丟人嗎?”

    姚惜的哭聲小了些。

    蕭姝這才問道:“前些天你才說過, 不想要這門婚事。如今張遮主動寫信來退親, 都不用你再花心思使手段地折騰, 難道不好?”

    姚惜埋着頭,誰也看不清她神情。

    可方纔小下去的哭聲,隱隱壓抑着, 又漸漸控制不住起來。

    蕭姝同陳淑儀對望了一眼,都知道這種事已不適合當衆再說,且也猜着點姚惜的心思, 便道:“進去說吧。”

    說完兩人便扶了姚惜起身, 去她房裏了。

    留下衆人面面相覷。

    方妙面色古怪,手裏那羅盤的指針隨着她向那三人背影望去的動作而輕輕晃動, 沒忍住嘀咕了一聲:“遂了心願還不高興,真是奇怪……”

    姜雪寧卻是嘲諷地一勾脣。

    蕭姝與陳淑儀能猜到的,她自然也能猜着,只是竟不如何高興。

    主角都走了,她也不欲在這廳中多留,便藉口收拾房間,出了廳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方妙一琢磨,竟跟了上來。

    姜雪寧回頭看了她一眼。

    方妙卻訕訕一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可腳步卻跟着姜雪寧沒見停,只道:“當時姚惜小姐差點聽信尤月的話,要污那張遮的名聲,姜二姑娘還發作過一回,如今退親的事情都出了,姜二姑娘卻好像一點也不關心。那什麼,我人比較笨,姚惜她是爲什麼要哭,她們又要去聊什麼呀?”

    從入宮的第一天起,方妙就認準了姜雪寧是個有“運勢”的人,到底是真是假,姜雪寧也追究不出來。

    只是既然進了宮,還要待半年,自然不能和先前一樣一個朋友也沒有。方妙這人神神道道,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可上一世也算是少數幾個全身而退的人之一,雖是趨炎附勢了一些,可心並不壞。

    姜雪寧一琢磨,便笑道:“你覺得姚太傅爲什麼送信來?”

    方妙道:“不就是給姚惜看嗎?”

    姜雪寧道:“那本是寫給姚太傅的信,且出自一男子,再轉給閨閣小姐看,無論如何都不合適吧?再說,若只是想讓她知道張遮來退親的事,直接重新寫信告知也就是了,何必連人的信都一起給?”

    方妙眨了眨眼,愕然。

    她忍不住伸手撓頭:“姜二姑娘的意思是?”

    姜雪寧垂眸,脣邊的笑容漸漸淡沒,平平道:“這封信應該才送到姚太傅手中不久,姚太傅還未來得及回覆。張遮出身寒門,卻能得姚太傅許了這門親事,想也知道姚太傅該很看得起張遮的人品。姚惜想退親,姚太傅顯然未必。我等旁觀之人都能從這封信看出張遮人品貴重,姚惜也不傻,怎能看不出來?姚太傅還未回信,便將信轉給自己的女兒看,想來是想讓她再考慮考慮。”

    方妙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二姑娘不會是想說,姚惜哭是因爲她……她看了這封信後改了想法,現在又想嫁給張遮了吧?!”

    姜雪寧已到了自己的房門口。

    她腳步停了停,垂眸看着兩扇門間縫隙的陰影,只道:“誰知道呢?”

    說完,她便推開門走了進去,也沒管外面方妙是什麼神情,便隨手將門帶上。

    方妙立在她門外,倒也不介意,回想一下方纔姜雪寧言語,她對此刻姚惜與蕭姝、陳淑儀會聊什麼,產生了巨大的好奇。

    然後轉身便想回自己房間。

    只是才走出去沒兩步,她就忽然“誒”了一聲,回頭看向姜雪寧那兩扇已經閉上的房門,不由嘀咕:“剛纔她們有說那封信是張遮寫來的嗎?”

    她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也就看見了上面的字跡而已。

    難道是自己記性不好,剛剛算着算着風水,算走了神沒聽到關鍵?

    方妙又撓了撓頭,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乾脆將這疑惑拋之於腦後,又朝自己屋裏溜達去了。

    *

    這一天,最後來到仰止齋的是尤月。

    據說是府裏有事耽擱了,險險趕在宮門下鑰之前進了宮。

    這時姚惜已與蕭姝、陳淑儀說完了話出來,情緒也定了下來,除了眼圈紅一些以外,已看不出什麼異常。

    尤月先前曾因退親張遮的事情向姚惜獻計,雖然因此被姜雪寧摁進魚缸裏,可與姚惜的關係卻是自然地拉近了。

    晚上她一來,便於先前一般想坐在姚惜身邊說話。

    可沒想到姚惜竟跟變了個人似的,雖還同她說話,可態度比起上一回入宮,冷淡了不知多少,讓尤月有種毫無防備一頭撞在了銅牆鐵壁上的感覺,一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笑也不是,甩臉子更不是,只得夾緊了尾巴,尷尬地坐在旁邊。

    當晚樂陽長公主沈芷衣派人賞了許多東西下來,還有尚儀局的蘇尚儀親自來跟她們說明天開始伴讀的事。

    宮裏的規矩,皇子讀書都是要天不亮就起。

    但聖上念及長公主是姑娘家,且連伴讀都是各家府中嬌養的小姐,所以放寬了許多,只叫每日卯正到奉宸殿上學,聽先生們講課。

    共請了五位先生。

    一天兩堂課,大多都在上午。

    下午則留給長公主和伴讀們自己學習或者玩耍。

    唯有謝危例外,其他先生只負責教授一門課,他要同時教授兩門,且因爲時不時要去文淵閣做經筵日講,所以其中一門必得放到下午。

    若將來時間上調不開,則由他自己調整。

    蘇尚儀走時只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唯有‘射御’兩樣諸位小姐不用學,其他先生都會教,另還要學文、學畫。謝大人教的是‘琴’和‘文’,需要格外注意。要用的筆墨與書籍宮裏都已經準備好了,放在了奉宸殿的書案上,但琴要各位伴讀自己帶去。明日先生們會一一到殿,先爲你們講要學什麼,怎麼學。長公主也會來。還望諸位伴讀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同長公主一起,一心向學,尊師重道,不辜負了聖上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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