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逆天好運公子白 >第20章 橘子
    剛開始白景源並不知道任袖那隻橘子是給他剝的。

    任袖的手很好看,染過的指甲紅豔豔的,微微透着點橘色調,火紅的橘子被她剝開,老大一股橘子味兒。

    看着她掰下一瓣瓣橘子,細細的撕掉上面的白色經絡,白景源默默嚥了口口水。

    穿越前全球水果隨便喫,他還挑三揀四,如今就連這樣一顆小小的、一看就有很多籽的紅橘他都饞!

    實在是太難爲情了!

    任袖一直在默默觀察他,見他低下頭,很快就壓下了眼中的垂涎之意,不由暗暗點頭,說話也溫和兩分:

    “白,喫橘。”

    見她把剝好的橘子推了過來,白景源盯着那黑底描金漆盤底部抽象的花紋愣了愣,這才遵從紀禮謝過。

    任袖點點頭,臉色和緩許多。

    心知自己做對了,白景源不由鬆了口氣。

    這女人可真難伺候!

    幸好他有三十多年的哄長輩經驗,雖然現在這王后與他沒啥關係,可她供他喫供他穿,也算是衣食父母了。

    恰飯嘛,把金主麻麻哄好點,沒毛病!

    白景源喫相文雅,哪怕酸到了,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依然不顯狼狽。

    任袖靠着矮几,手託着下巴,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她的阿白,小時候第一次喫橘子,酸得哭了呢……

    小小一瓣橘子,竟然有六顆種子!

    白景源剛要摸手絹把那紅橘種子吐出來,就見一隻白嫩小手伸到他胸前晃了晃,扭頭就見鹿兒跪坐在他側後方,一臉恭敬。

    全無私底下的輕慢與彆扭。

    連着幾天看鹿兒臉色,怎麼哄都哄不好,白景源生怕他又生氣,結果他剛把手絹摸出來,就見阿瑟死死盯着他!

    這幾天學規矩,每當他做錯了,阿瑟就這樣,不罵他不說他,只這樣靜靜的看着他,然後不斷重複教他,直到他做對了爲止。

    白景源嘆了口氣。

    這就是個不把下人當人看的時代啊!

    阿瑟不止一次跟他講,當屬下不能發揮作用,那他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哪怕鹿兒是家將後代,並不是下賤的奴隸,依然要這樣伺候他。

    這些日子,雖然從來沒人跟他提起過死去的公子白,白景源還是察覺到了異樣。

    這個時代,製作精良的衣裳動不動就要好幾個月才能做好,他卻在來的第一天,就有合身的衣服換。

    這裏這麼多人,只有他和王后,以及那位女將軍,纔可以喫魚喫肉,也只有他們,才能享用新鮮的水果,還有柿餅、桃脯、杏脯之類的零食,以及最重要的蜂蜜和糖塊。

    還有,明明他纔來這裏,除了王后身邊有限的幾個人,其他侍者以及下人,都像是早就認識他似的,每當他走過他們身邊,他們就會立刻匍匐在地,看都不敢看他,只有敬畏,沒有好奇。

    剛開始不在意,後來發現這些人貌似沒有要弄死他的意思,求生慾望一上來,自然什麼都注意到了。

    他們在不知不覺的培養他的貴族習慣,或者說,想讓他與某個人看起來像一點。

    真的只是要求他看起來像,那些私底下的小愛好,就從來沒人管過他。

    比如他不愛魚膾,也不喜醯醢就湯飯,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裏,他更喜歡喫熟透的東西……

    原本他也不知道這些原主的生活習慣,都是鹿兒,有一次見他跑去找庖彘,讓庖彘用雞子和了麪粉在石頭上烙餅,私下裏就對他發牢騷,說什麼“魚膾那麼好喫,你怎麼不喜歡呢?”,還說“醯醢配湯飯多好喫!你怎麼可能不喜歡!”。

    他有所猜測,卻不敢肯定,因爲在他看來,哪怕是王后,也不可能膽大到混淆王族血脈。

    鹿兒等得不耐煩,一隻手依然舉着,另一隻手卻在寬大的袖子遮掩下戳他屁股!

    白景源覺得好笑,攤開絲帕把那橘子籽兒接了,這才把絲帕輕輕放他手裏。

    他習慣了人人平等,把人當工具用,總覺得不習慣,但現在形勢如此,王后需要他扮演一個貴族,那他就必須有貴族的樣子。

    作爲作威作福的那一方,其實沒什麼好矯情的,但他不想改變這一點。。

    繼續保持這樣的精神內核,或許他才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說服自己,他真的曾經在那個繁華的世界裏活過三十多年。

    王后默默的看着,並未阻止。

    今日沒有舞女,也沒有樂工,白景源只覺帳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拴在他身上,隨着沉默的時間越久,他就越難受!

    福至心靈,他從果盤裏拿起一隻擦得乾乾淨淨的橘子,像任袖那樣小心的剝成一瓣瓣,撕乾淨上面的網狀經絡,又拿出前幾日喫肉時阿瑟給他的銅削,將那一瓣瓣橘子剖開,小心翼翼的把裏面的籽清理乾淨,這才放到那黑底描金的漆盤中,推到任袖面前。

    任袖一直看着他剝橘子,見他辛苦好半天,卻拿給自己,不由笑問:“白不喜食橘麼?”

    自從他開始學雅言,她就習慣用雅言與他交流,她總是說得很慢,白景源也能聽懂個大概。

    他自是不好說這橘子酸得要命,斟酌一番,這才道:”白年幼,橘涼,貪多不好。“

    他的生活習慣,任袖也知道,聽了這話,頓時沒了說話的興趣。

    要是從鳳凰臺出來,她沒有全副身心都用來算計後氏與公子魚,早注意到自家兒子最近喜歡喫魚膾,是不是他就不會腹瀉,以至於藥石無救呢?

    見她悶不吭聲的喫橘子,白景源突然覺得她挺可憐的。

    他已經猜到了,她的兒子沒了,他以後要給她當兒子。

    以後他想過得滋潤,王后最好長命百歲的好!

    這個道理很容易明白,就像他穿越之前,想要一輩子喫喝不愁,就得祈禱家裏永遠日進斗金。

    白景源起身,出了大帳,去了大帳邊的小棚子,叫看着爐子的宮人給他一罐熱乎乎的香飲子。

    能爲王后掌管飲食之人,都是心腹,見此,那人笑盈盈的應了,取了王后平日裏最愛的那種,裝了半罐子,放到托盤上,任由他捧進了大帳之中。

    知道以前學會的話難登大雅之堂,白景源再未說過那些土話,雅言還學得不太好,他還是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天涼,多喝熱湯。”

    支離一直候在一邊,往日裏總是對他不理不睬,現在見他親手端來熱乎乎的香飲子,卻主動拿出了王后的漆盞,配合他倒了一盞。

    那罐子約莫足球那麼大,白景源如今變小了,捧着那罐子,姿勢很是笨拙,卻沒人幫他。

    王后依然默不作聲的看着,等他倒好捧到他面前,平靜的接過喝了。

    許久,她纔開口,像是問白景源,又像是自言自語:

    “樹橘柚者,食之則甘,嗅之則香;樹枳棘者,成而刺人。白,你是橘柚呢?還是枳棘呢?”

    白景源剛學會一點日常用語,哪聽得懂這個?便微微仰頭,只看着她笑。

    這一招百試不爽。

    甭管遇到什麼情況,只要發自真心的微笑,讓人感受到你的友好,那麼不管什麼情況,都不會太過糟糕。

    白景源硬核知識懂得不夠多,生存智慧卻是滿滿的。

    畢竟白家一家子人精,他想過得舒坦,就得用心。

    只不過他技能點點歪了而已。

    見他傻乎乎的對自己笑,明顯就沒聽懂,任袖不由覺得好笑,正要逗他再說幾件話,就聽侍者來傳,說是後殳求見。

    他還帶了他的兄弟後鐗,以及一名面生的小公子。

    任袖挑挑眉,看看身邊的白景源,本不想見的,突然改了主意:“讓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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