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只是懶懶地一擡眸,不以爲意,問:“你們就這麼確定,這是尚書府書房遺失的東西?”
楊詩詩上前一步,她撿起地上的宣紙,眸子裏泛着明亮的光彩,笑道:“是不是,自然有人定奪!”
這個東西經由楊詩詩的手,她當然一眼就能認出來。而且這齣戲,也是她一手搭建好的。
沈長歌穿好衣裳,她的目光溫柔如緩緩流淌的溪水,沒有半點波瀾起伏,只是靜靜地看着楊詩詩,就像是在欣賞一場孩童的鬧劇。
而她,始終以觀賞者的姿態,處於鬧劇之中。
在衆人目光簇擁之下,沈長歌回到了大廳。
楊詩詩將東西呈放在王禪等人面前,她道:“這就是在縣主身上搜到的東西,一衆命婦們可以作證。”
這一堆女眷如實點頭,道:“的確是從縣主衣裳裏搜出來的。”
王禪一眼看過去,他心中一凜,這張紙的確與軍事部署圖很是相似。
因此,王禪看向沈長歌的目光,由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完全疑惑。
他不明白,沈長歌爲何要冒這麼大的險,去偷這一張軍事部署圖?
難道她真是與北涼進行了某種交易,潛伏在這裏成爲奸細?
這麼說來,她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
沈長歌觸及到王禪的目光,她的臉色有些僵硬。
她原以爲王禪還算得上一個不錯的棋友。
都說棋局對弈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可惜他不知她,這倒是讓她有些心寒,不過也無所謂。
沈長歌緘默了一會,道:“尚書大人可以親自打開看看,裏面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也好還我一個清白。”
楊詩詩的得意已經無法掩飾,完全暴露在臉上,她覺得沈長歌就是在垂死掙扎。
王禪深吸一口氣,他打開手裏這方摺疊的宣紙,定睛一看,卻是一臉驚愕,“這......”
這並不是他以爲的東西。
其他的人早就等着了,他們最關心不是軍事部署圖的下落,而是......沈長歌是否真是一個叛國投敵的人,這個消息可是非常勁爆!
有人急問了句:“王大人,這是那張失竊的軍事部署圖嗎?”
王禪臉色有些陰鬱,說了兩個字:“非也。”
他手裏拿着的並不是軍事部署圖,而是一首詩,一首再普通不過的詩罷了。
王禪爲自己剛纔對沈長歌產生的懷疑而感到羞愧,以沈長歌的爲人,怎麼會行盜竊軍事機密一事呢?
楊詩詩不可置信,她湊過去一看,驚訝出聲:“這怎麼會是一首詩?不應該的啊!”
隨後,她拿過王禪手裏的的東西,仔仔細細看了數遍,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
王夫人是個極其注重門楣名聲的人,她看見自己的兒媳婦在衆人面前不斷出醜,只覺得面上無光,忍無可忍,她喝道:“楊氏,還不住嘴!”
沈長歌嗤笑一聲,她扶了扶手腕上的玉鐲,低頭道了一句:“賊喊抓賊,我倒是第一次見。”
狀似漫不經心,但她刻意將“賊喊抓賊”四個字說得異常緩慢,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見。
賊喊抓賊......衆人不禁深思,是啊,這楊詩詩無緣無故,爲何一口咬定沈長歌就是賊人呢?
而且現在搜出來的東西又不是軍事部署圖,但楊詩詩的反應太過激了,着實有些詭異啊。
楊詩詩臉色慌亂,驚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沈長歌直接走過去,她一把握住楊詩詩的手腕,然後面對衆人,道:“真正的軍事部署圖就在這個人的身上。”
楊詩詩想把手掙脫出來,無奈沈長歌的力氣真大,竟讓她動彈不得。
不過,楊詩詩面上是鎮定的,因爲她可以確定自己身上沒有那個東西。
她對沈長歌吼道:“你放開我。”
沈長歌抿脣笑着,她道:“二少夫人,單是你誣陷縣主、以下犯上這個罪名,就足夠讓你進監牢了。再加上你偷盜軍事機密,不死難以謝罪吧。”
在看見紙上只是一首詩之後,楊詩詩心裏並沒有什麼底氣,她本來是打算栽贓陷害沈長歌,讓沈長歌背上奸細的罪名,可是沒料到,沈長歌竟然偷偷掉包了。
不管如何,那張軍事部署圖不在楊詩詩身上,她也不怕被搜身,問:“你有什麼證據是我所爲?”
沈長歌輕笑中帶了嘲諷,道:“你想要證據?很好,你記住自己的話,不要後悔。”
......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所有人都沒料到,原以爲只是一處好戲,沒想到這好戲是層出不窮,一出比一出精彩,一出有一處的高潮之處。
王禪始終忐忑難安,不找到軍事部署圖,他無法向皇帝交代,甚至還會牽連到整個王府,他當然很是在意其下落。
他走到沈長歌面前,道:“縣主,我爲之前對你的懷疑,在此致歉了。”
沈長歌欣然接受這個道歉,被無端懷疑卻還要裝作大度寬容,那不是沈長歌。
她的聲音不算洪亮,但擲地有聲,令所有人不敢輕視了她。
道:“尚書大人,軍事部署圖事關緊要,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這個誣陷我之人,我是萬萬不能原諒的,更何況,她纔是偷盜軍事部署圖的賊人。”
王禪臉色一變,“縣主說是楊氏,這......”
王府的人,除了王沅,其他的人都在場了,而王沅的去處,王府似乎刻意在隱瞞,旁人也沒有發現端倪。
整個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他們雖然對楊詩詩嫁給王潦,甚是不滿,但畢竟王府是注重家風、講究責任的。
畢竟是王潦犯下的錯,王禪夫婦這才同意了楊詩詩成爲二少夫人。
但歸根結底,在這個府裏,還是沒有人看得起楊詩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