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還是堅持下了牀,她走到書桌前坐下,拿起筆迅速寫了一封信。

    “小五,你輕功不錯,親自把這封信送到南宮淳手裏,不可被人發現了。”

    小五接過信,“好,奴婢這就去。”

    沈長歌頓了頓,問道:“這幾天,慕珩去哪裏了?”

    小五搖搖頭,“奴婢去慕府過,說是不知所蹤。”

    沈長歌心想:慕珩不是那種不辭而別的人,如何會不知所蹤呢?

    這是第一次,慕珩讓沈長歌找不到他。

    沈長歌低聲喃喃道:“他會去哪兒了呢?”

    小五離開沒多久,天空突然響起幾聲驚雷。

    電光乍然閃在沈長歌的臉上,隨之而來的是傾盆大雨。

    雨水打在院子裏的樹葉上,冷清而又熱鬧。

    沈長歌不喜歡下雨天,一直都不661141af喜歡。

    她走在靠窗旁邊,透過窗戶,看着院子裏的情景。

    雨水之中,卻有一盞燈亮起。

    孤獨而又溫暖的燈。

    沈長歌順着燈火看過去,原是一人手執燈籠站在屋檐下。

    那人就是不離。

    沈長歌推開門,走了出去,她朝着不離的方向,說了句:“你過來。”

    不離一手撐着傘,一手提着燈籠,從不遠處而來,柔聲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沈長歌問:“你在哪裏站了多久了?”

    不離頷首道:“奴婢每夜都會站在那個地方,掛上一盞燈籠,剛剛若不是小姐叫奴婢過來,奴婢已經點好了。”

    她瞅了瞅手裏的燈籠。

    沈長歌扯了扯脣,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不離回答:“這樣一來,小姐每次半夜醒來,往窗外看的時候,都可以看到一束溫暖的光。”

    沈長歌的確經常半夜被噩夢驚醒,她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站在窗戶外面眺望。

    她沒有想到,這個習慣竟然最先被不離發現了。

    不離的確是個有幾分心思的人,或者說,不離是個有心機的人,她懂得利用手段去討好沈長歌。

    不離道:“小姐如果不喜歡的話,奴婢馬上就撤了。”

    沈長歌輕輕笑着,“不必了,留着吧。”

    旁人都認爲沈長歌是個堅強、甚至強勢的女人,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也會害怕、恐懼,尤其是半夜。

    不離的那盞燈,的確讓沈長歌心頭不禁一暖,儘管她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不離勸道:“雨越下越大了,夜風寒冷,小姐還是進屋去吧。”

    沈長歌的心情卻陡然不安起來,往常這樣的雷雨天氣,慕珩都會過來陪着她,可是今夜,他去了哪裏呢?

    ......

    一處山洞裏。

    慕珩靠在石背上,他滿頭大汗,不,準確來說,是血混着汗水流下。

    他死死咬着脣,眉頭都擰在了一起,臉色十分痛苦。

    右手衣袖被挽起,有一道蜿蜒的黑色脈絡,從血肉裏面浮現在皮膚表面,如同一條蜈蚣,從他的手臂裏爬了出來。

    慕珩忽然想起那日在譽王地牢下聽到的話:每每發作一次,就會腐蝕你的心脈一次,其間之痛,非萬蟲啃咬、剝皮裂骨不能比之,不出一年,將會被自己活活逼死。

    從小到大,慕珩爲了練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傷,他都挺過來了。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要被折磨而死。

    這種感覺,就是有無數根針在慕珩的身體裏面遊走,慢慢割開他身體裏每一根血管,朝他心臟的方向聚攏,刺痛的同時,又伴隨着蝕骨的酸癢。

    幾天前,便是此毒第一次發作,慕珩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尤其是沈長歌,她那麼聰明,若是他出現在她面前,她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所以,慕珩走的遠遠的,他找到了這一處山洞,將自己關在裏面,選擇獨自承受痛苦。

    慕珩抽出自己的長劍,紮在小腿腿骨處,他在借用外傷來壓制骨髓裏面的癢,血流順着他的小腿滑落,殷紅之處,觸目驚心。

    “楚胥,你真是好狠的一個人。”

    誰都想得到,一個父親會給自己的兒子下劇毒,只爲了讓他成爲永遠的棋子?

    在身體承受的極限痛苦之下,慕珩捏住了腰間的桃花結,他臉色慘白,唯獨脣角掛了些笑意。只要想着沈長歌,他就覺得一切都可以挺過去了。

    ......

    或許是心有靈犀,沈長歌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她捂着胸口,在這一刻,她無比思念慕珩,想立刻看見他。

    沈長歌掏出衣襟裏面的玉哨,放在脣邊一吹。心想着,或許慕珩的死士能夠知道他在哪裏。

    隨之,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沈長歌牀邊。

    黑衣人單膝跪地,“小姐有何吩咐?”

    沈長歌道:“我要知道慕珩去了何處。”

    黑衣人:“我們只負責保護小姐的安危,主上的行蹤,不能透露。”

    沈長歌有些氣悶,如果是慕珩故意躲着她,他肯定提前吩咐過這些人,實在可惡。

    她臉色不悅,道:“退下吧。”

    黑衣人迅速離開了沈長歌的房間。

    這一夜,終究無眠。

    沈長歌心裏一直在猜測着慕珩的下落,以及他爲何要離開,她試想過無數種可能性。

    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就是如此吧。

    ......

    翌日,張柔正式成爲了沈夫人。

    日子倒是比沈長歌預料的要早了些,或者說,張柔比她想象的要聰明一些。

    沈長歌穿戴整齊,對小五道:“你隨我去一趟大廳。”

    小五:“小姐是想去賀喜嗎?”

    沈長歌搖頭,“不,我不是去賀喜。通常人在最得意的時候就會暴露自己的本性,我是想去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看錯人。”

    到了前廳之後,沈長歌看見張柔抱着沈璽,坐在大廳的主位上。

    張柔的前面站着的,是沈府的姨娘們和下人們。

    沈長歌悄聲站在門後,看着大廳裏面的場景。

    張柔的衣着比往常華麗了些,但還是有些素淨,她面容和善,掛着微笑,對底下的人說:“老爺把管家之權給了我,我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管理好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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